01



距離史艾瑪出道至今，已經八年了。這八年來，史艾瑪得過大大小小的獎項，並且成功在三十歲以前獲得金馬獎與金鐘獎的最高殊榮，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雙料影后。

在業界，除了出色的演技之外，史艾瑪也以勇於接受挑戰聞名。只要劇情需要，導演下達的指示她都願意照辦──無論是要全身赤裸出鏡，抑或是執行各種高難度的特技動作，甚至要她躺在地上任憑各種蟲子爬過，她都不曾推辭。

她熱愛演戲，更渴望成功。她不喜歡被定型，積極嘗試各種戲路，力求突破再突破。只要能讓她在演員之路走得更長更遠，她什麼都能夠去挑戰。

這樣的態度，讓她經常成為各大導演欽點的女主角，戲約一個接著一個，幾乎沒有空窗期。

然而，即便星途如此順遂，在史艾瑪的心中，始終有一道無法跨過的坎──

「乾杯！」

電影的殺青宴上，一群女演員圍成圈，高舉手中的紅酒杯，齊聲說道。

周凡、柯麗芬、潘茵茵等人與薛亞之熱絡地有說有笑，空氣裡瀰漫著香檳的甜味。

史艾瑪也拿著酒杯，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，與生俱來的主角氣場在此刻消失無蹤，就像一塊稱職的背景板，只在偶爾有人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時，倉促地擠出一抹笑。

其他人肯定看穿了自己的侷促吧，史艾瑪忍不住在心裡自嘲。明明獲獎無數，每當碰上這種時候，向來引以為傲的演技就完全發揮不出來。

這八年來，在演藝圈發展得不錯的，不單只有她，周凡、柯麗芬、潘茵茵等人也不遑多讓，她與這些前輩的合作次數多得數不清，而在每次拍攝結束後的殺青宴上，類似的情況總是反覆上演。

她們素來與薛亞之交好，對史艾瑪的過去一清二楚，縱使在拍攝時可以因為融入角色而自在表現，下了戲之後，在她們面前，史艾瑪終究還是抬不起頭，一舉一動也難免綁手綁腳。

說到底，當年發生了那些事情後，薛亞之沒有選擇冷凍她，或與她解約，還積極地為她爭取各種演出機會，讓她在演藝圈得以更上層樓，她已經該知足，從來就沒奢望可以打入她們的圈子。只不過，疙瘩不會消失，與這些前輩共演的機會又實在太多，所以她總是得經歷這種煎熬。

其他人很快就各自聊開，史艾瑪知道自己站在原地也只是徒增尷尬，本想退到一旁，卻被人叫住。

「艾瑪！」

她朝聲音來源望去，禮貌地點了下頭，「導演。」

「這四個月辛苦妳了。」TB拍了拍她的肩膀，「距離上次和妳合作已經有幾年了吧？感覺妳又進步了不少，應該很有機會憑這部作品再度獲獎喔！」

「謝謝導演。」史艾瑪彎了彎唇角，而TB與她碰個杯後，便去找其他人了。

這番對話就只是標準化流程中的一環，客套而疏離。

史艾瑪輕嘆了口氣，走到會場角落，拿出手機，點開通訊軟體，查看被置頂的那個聊天室。

「我下星期要去電影的殺青宴，你呢？有什麼安排嗎？」

她先前傳出去的訊息依然呈現未讀狀態，名為Tony的聯絡人已將這段話擱置了整整一星期。史艾瑪見狀，乾脆地退出聊天室，並將之取消置頂，隨後望向場內喧鬧的人們。

Tony是她在拍攝上一齣影集時合作的男演員，當時兩人在片場相談甚歡，對起戲來也很愉快，於是便交換了聯絡方式。史艾瑪以為，就算沒有和Tony發展成戀愛關係，應該也有機會成為不錯的朋友。

然而該劇殺青後，Tony回覆訊息的頻率卻直線下降，原本明明還會互相分享生活中的趣事，到後來卻剩史艾瑪單方面在找話題，而他久久才敷衍地回一句。

史艾瑪啜了口酒。她只是希望能有個可以說說話的朋友，為什麼如此困難呢？

不遠處的薛亞之與周凡正同時哈哈大笑，史艾瑪看著看著，腦海裡浮現出那個曾經熟悉的聲音：

「艾瑪妳看！這件衣服好適合妳喔！」

「艾瑪！我哥導的戲最近需要找臨時演員，我們一起去吧！」

她悄悄捏緊了手中的酒杯。

如果當初自己沒有冒名頂替南瓜試鏡，現在她和南瓜會不會還可以是像薛亞之與周凡那樣的好朋友？

史艾瑪用力搖了搖頭，要自己不要再想下去。

「各位不好意思──包場的時間只到十點，要請大家準備離場囉！」

一名工作人員穿梭在人群中，賣力地呼喊著，眾人聞言便開始收拾東西，史艾瑪也走向薛亞之，準備要與身為經紀人的她一起離開。

「欸，難得大家今天都有空，要不要去續攤啊？」

史艾瑪聽見不知道是誰興高采烈地說了這句話，也看見周凡等人發現她走近時，臉色登時變得有些為難。

「我有點累，就不跟大家去了。」史艾瑪立刻識相地說道。比起過往，現在的她懂得察言觀色多了，她很清楚自己並未受邀參與她們私下的聚會。

「這樣啊，那妳早點回家休息吧。」薛亞之也就順著她的話說下去，「我叫小潔送妳──啊不對，小潔已經辭職了，新的助理下星期才會報到……」

「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可以了，不要緊。」

「好，那妳到家再傳個訊息過來。」

薛亞之迅速交代完，便重新加入和其他女演員們的對話。

史艾瑪請會場的接待人員協助叫車，離開前，又回頭看了薛亞之等人一眼，眾人依舊言笑晏晏，臉上都帶著鮮明且由衷的笑意。

她還能在演藝圈再交到一個真正的朋友嗎？史艾瑪不知道。

但她是真的，好羨慕她們啊。

＊

雨水打在車窗上，暈開了窗外的景色。史艾瑪將頭靠在窗戶上，無意識地凝望著外頭迅速向後掠過的光點。

「感謝您的搭乘，外面正在下雨，請您下車時小心喔。」

司機的聲音喚回了史艾瑪的注意力，她連忙應了聲：「啊，好的，謝謝。」

為了防止被知道確切住址，她通常會請司機停在住處附近的便利商店，再自己走回家。

她現在已經不住在當初薛亞之為她找的套房了。一方面她不希望自己除工作之外再受薛亞之太多照顧，另一方面，由於名氣提升，能住在二十四小時有人管理的社區也令她感到比較安心。儘管房租變高，但這幾年下來她也有了些積蓄，對她而言並不算太大的負擔。

史艾瑪撐著傘，走到社區門口時，發現有一輛略顯破舊的腳踏車停在大門旁，與後方牆壁上的精緻裝飾形成了強烈對比。

是誰把腳踏車亂停在這邊？史艾瑪蹙眉。她朝社區大廳內望了望，只見一個身穿黃色雨衣的身影，正提著一袋食物向保全走去。

「您好！這是五十號七樓的餐點，請問要放哪裡呢？」

原來是外送員？那外頭那輛腳踏車想必就是他的交通工具了吧？

這年頭外送員大都是騎機車，以腳踏車代步的著實少見，因此史艾瑪走進大廳時，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一眼。

說時遲那時快，由於室內的地板因人員進出而有些潮溼，外送員一個步伐沒踩穩，整個人忽然往斜前方滑倒，原先裝在紙碗裡的湯麵也跟著飛出，嘩地全灑在地上。幸好史艾瑪的反應夠快，迅速向後退了一步，才沒有被波及。

「你在搞什麼！」保全大聲喝斥，「今天早上地板才打過蠟欸！」

「對不起對不起！我馬上清理！」外送員急忙從地上爬起身，先是彎著腰向保全賠不是，再匆匆回頭向史艾瑪道歉。

這一刻，史艾瑪才瞥見外送員的正臉──他眉清目秀，臉部輪廓柔和，氣質乾淨純真，縱使此刻滿臉慌張，也不影響他長得相當好看的事實。

即便如此，史艾瑪並未多表示什麼，僅點了下頭作為回應，便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襬，繞過散落一地的食物，走到電梯間。她不想曝光身分，而這個狀況本就是外送員自己所造成，她沒有任何出手幫忙的必要。

電梯恰好停在一樓，史艾瑪走進去，按下要前往的樓層。在摁著關門鈕的同時，她又瞄了一眼那名外送員，他的側臉映在她的瞳孔中，直到被關上的電梯門隔絕。

＊

回到家，史艾瑪先是傳訊息給薛亞之報平安，接著卸妝、沖澡，回到房間，然後將手機接上房間裡的藍芽音響，點開廣播APP，一道溫潤的嗓音登時傳出──

「各位聽眾晚安，歡迎回到『午夜心情站』，我是今天的主持人……」

這年頭已經沒什麼人在聽廣播了，比起無法選擇收聽主題的廣播，近幾年竄起的Podcast更得大眾的喜愛。

然而對史艾瑪來說，廣播的內容其實不是重點。如果內容剛好感興趣，她就聽一聽；若是沒興趣，就放著當背景音。

她的住處隔音十分良好，將大門關上後，幾乎聽不見任何外面的聲音。這本該是個優點，可是這樣的寂靜，卻時常令史艾瑪難以忍受，像是在提醒她，她只有一個人，也只能是一個人。

每當入夜，寂寞便會悄無聲息襲來，而她無處可逃。

所以她聽廣播，一直聽著，直至墜入夢鄉。

如此一來，她就能夠欺騙自己，彷彿有那麼一個誰，陪著她度過漫漫長夜。

伴著人聲入睡，是她這些年來改不掉的習慣。
02



經紀公司的會議室裡，史艾瑪與新來的助理第一次碰面。

新助理的臉上綻放著過度燦爛的笑容，眼底彷彿閃爍著光芒，對史艾瑪朗聲道：「艾瑪姐妳好，叫我牛奶就可以了！我從小看妳演的戲長大，很高興有機會能擔任妳的助理！」

史艾瑪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。這個年輕人，還真是不太會說話。

不過看在牛奶是個剛出社會的新鮮人分上，史艾瑪決定先不跟他計較，於是回以一個微笑，「你好，之後要麻煩你了。」

「交給我吧！」牛奶活力滿滿地捶了捶胸脯，「我一定會把艾瑪姐照顧得妥妥當當的！」

這自信滿滿的語氣，不知怎麼地反而令史艾瑪感到有些不安。

此時薛亞之走進會議室，手中拿著一份文件，「你們彼此認識過了吧？那麼牛奶，你先去找泡泡了解一下助理的工作內容。」

牛奶應了聲好，便興沖沖地離開會議室。

「艾瑪，妳的下一個工作我已經幫妳安排好了，是一部迷你劇集的女主角，這是劇情大綱，總共六集，預計下個月開拍。據我所知，在目前的演員陣容中，妳是最大咖的，宣傳時重點應該會放在妳身上。」薛亞之一邊說，一邊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史艾瑪。

「另外還有一部電影的邀約，是鄭導主動來問的。」在史艾瑪閱讀大綱的同時，薛亞之緊接著說道：「他說拍攝上會有一些比較辛苦的部分，雖然知道妳不排斥，但他還是想要跟妳本人聊過，確認妳的意願，再決定是否由妳擔綱女主角。鄭導現在人在國外度假，我先和他約了等等三點視訊聊。」

「好的。」

「最後還有一件事。」薛亞之看了一眼自己的筆記本，「妳跟Tony還有聯絡嗎?」

史艾瑪微微一愣，搖搖頭，「沒有了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薛亞之滿意地闔上筆記本，「有媒體拍到你們和一群朋友出去聚餐時坐在隔壁，就想拿來做文章，如果再被拍到什麼，難保不會傳出緋聞。最近要跑新戲的宣傳，我不希望被這類事情模糊焦點。」

「……我明白了。」

「OK，我去拿筆電過來，準備跟鄭導通話，妳在這邊等一下。」

薛亞之講完，快步走出會議室。史艾瑪注視著她的背影一會兒，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。

這八年來，史艾瑪能奠定在演藝界的地位，除了自己付出的努力之外，薛亞之更是功不可沒。薛亞之憑藉著廣闊的人脈與高超的社交手腕，為史艾瑪爭取到許多好機會，實實在在地將史艾瑪捧成了時下的一線女星。

有時史艾瑪在接受媒體訪問時，會有不懷好意的記者將麥克風湊到薛亞之面前，詢問她和史艾瑪之間合作這麼長時間，都沒有吵過架嗎？面對這種刁鑽的問題，薛亞之總是面不改色，在鏡頭前露出得體的笑容，說史艾瑪就像她的妹妹一樣，家人之間怎麼可能沒有過意見不合的時候？只是每次爭執過後都能很快和好。

只是兩人都很清楚，在沒有鏡頭的地方，她們連一句公事以外的話都不會聊，八年來一直都是這樣。

偶爾，她會懷念從前跟著胖姐的日子。胖姐雖然很嚴格，總是挑剔她這裡不好、那裡不對，但她知道那是因為胖姐關心她，希望她不斷成長，在她與小任吵架而哭得稀里嘩啦時，胖姐也會安慰她並開導她。

那時的胖姐比起同事，更像是她的家人。

但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，離開胖姐是她自己的決定，而她也確實在事業上取得了成功，又有什麼好感嘆自己所失去的呢？

一切都是她的選擇，不是嗎？

＊

「哈囉艾瑪，好久不見！」筆電螢幕上出現留著大鬍子、笑得和藹可親的鄭導。

史艾瑪彎唇，「導演好。」

「最近過得還好──」

鄭導話還沒講完，遠處就傳來一個小女孩在催促的聲音：「爸爸，你還要多久！」

「爸爸很快就好，妳再等一下喔！」鄭導扭過頭去對著後面喊道，接著又轉回來，語帶歉意地說：「不好意思，我女兒一直要我陪她……」

「是我們在您家庭旅遊時打擾比較不好意思啦。」薛亞之客氣地回應。

「沒有沒有，我也很想趕快敲定，免得到時艾瑪的檔期被別人卡走，艾瑪實在太搶手了啊。」鄭導笑了笑，「不過我也不敢讓我家小公主等太久，那我們就長話短說，直接進入正題吧。是這樣的……」

鄭導簡單說明電影劇情，並提到主要拍攝場景會在較偏遠的山區，劇組需要待在山上很長一段時間，生活機能不是那麼方便，衛生條件也不會很理想，想確認史艾瑪能不能接受。

史艾瑪聽完，沒有任何一絲猶豫便說了好。

「妳還是一樣勇於面對挑戰啊。」鄭導鬆了一口氣，「很多演員紅了就不想接太辛苦的戲，畢竟不缺戲約，何必為難自己？當然我也不是不懂這種心情，能躺著賺錢的話，誰不想？哈哈哈！」

「我覺得作為演員就是要多方嘗試，才不會很快被淘汰。」史艾瑪微微一笑，「只要是為了拍出好的作品，我都願意配合。」

「哎呀，那我可不能讓妳失望了。」鄭導開玩笑地說，「老實說，艾瑪妳是我心中飾演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，假如妳不願意，我一時還真想不到可以找誰。」

「能讓導演這麼想，也是我的榮幸。」

「那之後我再請助理把劇本傳過去。」鄭導說完，正要結束視訊通話，忽地又想起什麼，「對了，最近有沒有哪個年輕的男演員，是妳們覺得還不錯的？」

「怎麼了？」薛亞之挑眉。

「目前還有幾個配角沒找到適合的演員，考量到預算問題，可能新人會比較願意接……妳們常出入各個劇組，有特別注意到誰嗎？」

「導演有比較希望是什麼類型的嗎？」薛亞之追問。

「外貌年齡二十出頭，清新陽光、活潑開朗的男生。」

「好，我們會留意看看，如果有適合的人選再跟您說。」

「那就拜託妳們啦！」鄭導一邊說，同時遠方又傳來小女孩不滿的抱怨聲。

「鄭導趕快去陪女兒吧，難得出國玩，別讓小朋友不開心了。」薛亞之笑道。

鄭導比了個抱歉的手勢，隨即切斷通話。

「這樣接下來比較大的兩個工作都確定下來了，中間還有一些代言活動要出席，我會叫牛奶更新在行事曆上，妳回去記得看。那今天就這樣，妳可以離開公司了，我叫牛奶開車送妳。」薛亞之立刻收起笑容，語氣轉為公事公辦。

「好。」史艾瑪應聲。

薛亞之俐落地闔上筆電，準備離開會議室。臨走前，卻忽然小聲補了一句：「妳真的是很出色的演員。」

語落，沒等史艾瑪反應，她便走了出去。

史艾瑪怔在椅子上幾秒，眨了眨眼後，自言自語地回應：「……謝謝。」

＊

「艾瑪姐、艾瑪姐，前一個助理是什麼樣的人啊？」載史艾瑪回家的路上，牛奶主動找了個話題。

「嗯？怎麼突然這麼問？」後座的史艾瑪原本在放空，聽見牛奶的聲音才回過神來。

「今天泡泡姐跟我說，前一個助理很優秀，希望我能趕快跟上她的腳步，所以我才有點好奇。」

「喔……」考慮到未來要相處好一段時間，即使已經有點累了，史艾瑪還是打起精神回應：「她是個認真可愛的女生，擔任我的助理有三、四年了，是因為家裡有點狀況才會辭職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牛奶若有所思，「艾瑪姐不用擔心，我一定會好好接替她的工作！別看我是男生，我上面有兩個姊姊，從小就被她們當僕人使喚，我很懂得如何照顧女生，連衛生棉買哪個牌子比較好我都知道喔！」

「這樣啊。」史艾瑪有些啼笑皆非。怎麼話題突然跳到這邊？

「我覺得正是因為我有這樣的成長背景，才能被選為艾瑪姐的助理。」牛奶得意地說，「我有自信不會讓妳失望的！」

史艾瑪只能敷衍地擠出一個笑容。

後來，史艾瑪臨時起意，請牛奶載她去做了SPA，結束後又去健身房運動了一下，才回到住處。一路上，牛奶先是詢問為什麼美容有那麼多不同的方案、每種方案的差異是什麼，接著又想了解她購買的健身課程內容，甚至興沖沖地說要去跟她一起運動，熱情得讓史艾瑪有點難以招架，走進家門時覺得比平常更加疲憊。

她不禁懷念起前一位助理小潔，她們至少還能一起聊聊最近新出的美妝產品。現在換成不懂察言觀色又頻率不合的牛奶，身邊連能夠說上幾句話的人都沒了。

洗漱過後，史艾瑪敷上面膜，一邊滑了下手機。她先前上傳了在健身房的自拍照，她想看看網友們的留言。

「超好看！又正又可愛<3」

「辛苦了～藝人要保持身材真的不容易。」

「好期待妳的新作品，什麼時候會有消息呀？」

一則又一則正面的留言，讓史艾瑪看著看著，嘴角也跟著上揚。然而，當到了要就寢的時刻，她還是下意識地點開了廣播APP。

「各位聽眾晚安，歡迎回到『午夜心情站』，接下來要念一位聽眾投稿的內容，他說希望我們能幫他念給他的女朋友聽……」

她就這樣聽著那些屬於別人的寂寞心事，慢慢入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