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社恐,就去夾娃娃吧




*第1章 投十問路




少年專注地盯著玻璃箱中的娃娃。

正確來講,那並不是個玻璃箱,而是台夾娃娃機。

夾娃娃機就擺在菜市場的巷口,每回少年被奶奶帶來買

菜時都會看到它,有時候也會看到有人在夾、再敗興而歸。

「這種夾娃娃機都騙小孩的啦,根本夾不起來!」路過的歐巴桑常說。

市場裡也有其他夾娃娃機,有放鑰匙圈吊飾的、也有放餅乾糖果的,甚至是除臭劑和衛生紙等日常用品。

但就只有這個娃娃機,永遠只放玩偶,而且是一千零一種玩偶。

玩偶的外觀有點像拉拉熊,但臉上很多縫線,縫線之間以不同色塊交接,乍看有點驚悚,就連在廖隆基童稚的眼光裡,也醜得令人不忍直視。

但不知為何,它醜歸醜,卻異常吸引著少年。

娃娃機外頭貼著紙條,以潦草的彩色筆寫著:「原創玩具熊,夾六小換一大」。

少年沒有父母,養大他的奶奶年紀大了不能工作、還有點失智,靠敬老津貼養活他和自己,不可能有多餘的錢讓他夾娃娃。

直到某一天,少年在市場肉舖旁的地上,撿到了十塊錢。

他沒有猶豫太久,拿著髒兮兮的十塊錢,走到那個娃娃機前,和醜熊對看片刻。

他深吸了口氣,當把十元投入娃娃機幣匣的瞬間,少年有種自己正站在許願池邊、向神明許下願望的感覺。

爪夾開始移動,少年聽見天車傳來微弱的機械音,緊張到指尖顫抖。

但單次下爪時間只有二十秒,他沒多少時間猶豫。

他顫顫巍巍地推動爪夾,移動到那隻熊的上方。

少年眼眶漲熱、喉嚨發緊,他確信自己瞄得很準,這隻醜熊在劫難逃。

他按了下爪鍵。

爪子緩慢地向下移動,一路壓到那隻醜熊頭頂。

醜熊被爪夾拎起,少年感覺自己的心臟,也被拎著升到喉口。

熊身被提到洞口正上方,那瞬間,那隻熊縫著鈕釦的眼睛和少年對上了眼。

少年很確定,醜熊在那個剎那,對他露出了機掰的笑容。

然後「咻」的一聲,往跟洞口完全相反的方向遠遠飛出、落下。

「幹拎娘機掰──!」




「幹拎娘!又槓龜了啦!」

國中生三兩成群地站在全聯外的夾娃娃機前,滿臉挫敗地看著第八十六次落下的吉伊卡哇兔子。

「欸,再來十塊、再十塊我一定讓他出貨!」國中生A說。

「少來,都已經七百多塊了,我沒錢了啦!」國中生B抗議。

「不要再浪費錢了,再夾一百次都夾不到,走了啦!」國中生C在旁邊說。

幾個國中生爭論成一團,沒注意到有個約莫二十五、六歲,乍看有些輕浮的青年,?國中生A還沒把錢接過去,背後就伸出一隻手,把那枚硬幣取走。

「借我一下。」是那名青年。

國中生C在一旁抗議:「喂!你幹什麼啦!這是我們的錢耶!」

青年沒有說話,只是微微推高帽簷,在機台前俯下身。

他的臉幾乎貼著機台的罩子,注視裡頭的兔子玩偶好一會兒,即使十元硬幣投進幣孔後,視線也沒有挪開。

國中生們似乎也被他的氣勢吸引,不由自主地往機台裡望去。

青年右手放在按鍵上、左手抓著搖桿,在國中生的圍觀下,先推動搖桿,讓爪夾靠近兔子。

爪夾來到兔子頭上,青年開始輕輕晃動搖桿,一下、兩下,搖桿彷彿自帶節奏,看得幾個國中生也跟著搖頭晃腦。

爪子擺幅越來越大,在擺向青年夾客的同時,青年右手敲擊下爪鍵,爪夾甩到最高點,在兔子尾椎上啪的一聲落下。

「喔喔!」國中生們發出驚嘆聲,握拳靜待。

兔子晃著長耳朵,被爪子倒抓著釣離台面,但只到半途,便無情地脫了爪。

「啊!」國中生們又發出惋惜的呼聲。

但神奇的是,兔子在脫爪的同時,竟像馬戲團雜耍一般,在機台裡翻了一圈,撅著屁股飛向擋板。

擋板旁恰巧有隻貓玩偶,兔子就在國中生屏息的注視下,和貓相撞,噗通一聲,猶如愛麗絲夢遊仙境般一頭栽下洞口。

「萬歲!」

國中生們爆出如雷的歡呼聲,有人馬上去掀夾板,把兔子玩偶抱起來旋轉,還有人感動落淚。

「太豪洨了吧?離洞口這麼遠耶!」

「你有看到嗎?兔兔自己飛過來撞小八貓,跟活的一樣!」

「簡直神啊!大哥,你可以再幫我們夾那隻貓嗎……欸?」

等國中生們從興奮中回神,回頭一看,神祕青年已不見蹤影。

只留下青年腰間那個詭異的醜熊吊飾,被遺落在娃機的搖桿旁。



丁爺拉起「甲乙丙丁歡樂廣場」的鐵捲門。

丁爺的本名是丁俊豪,由於太菜市場名,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沒人好好叫過他的名字。小時候大家叫他丁丁、大一點就變丁哥、再大一點變丁叔,而現在多數人叫他「丁爺」。

廖隆基走進店門時,恰巧目擊丁爺用鐵桿頂鐵捲門的背影。

「你這鐵捲門還沒修喔?都幾年了啊!」廖隆基從身後問他。

丁爺驀然回頭,看見是廖隆基,唇角微不可見地一揚。

「要修啊,你錢給我啊!」

「要錢沒有,要卵蛋可以分你一顆啦!」廖隆基脫下身上的飛行員夾克、拿下鴨舌帽,「啊你是在孵蛋喔,店裡怎麼熱成這樣?」

「冷氣壞了啦,修兩次都修不好,門打開就有風了。」

「這麼窮酸喔,連冷氣都修不起。」廖隆基說。

丁爺嘆了口氣,他放下鐵桿,鐵捲門「碰」的一聲自由落體。

他走到廖隆基身邊,伸手攬住他肩膀,指向馬路對面那間金光閃閃的店面。

招牌上寫著「勇者小隊親子主題店」,除了鑲著LED燈外,四面牆上還掛滿五彩氣球,門口還有巨大的勇者充氣玩偶。

房頂掛著紅色布條:<b>開幕慶期間六換一超優惠!不容錯過!</b>

「看到沒?這就是你丁爺沒錢修鐵捲門的原因。」丁爺說。

「什麼時候開的?」廖隆基問丁爺。

「三個月前剛開幕,好像是連鎖的,他們在台北其他地方也有店,生意好到不行。你看這些機車,全部是對面停不下停來這裡的,真他媽想檢舉。」

丁爺指著門前那排至少二十臺的機車,雖然停車格只有五個。

這時有對夫妻抱著小孩經過,男的走近門口一台皮卡丘機台,女的從後面拉住他。

「不要花錢夾這種台啦!又夾不到,不如去對面零食場,夾到還可以換小孩的尿布。」

男的有點遲疑,「但我小時候都在這裡夾……」

兩個人爭執了一陣子,回頭看見廖隆基和丁爺雙雙盯著他們,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抱著小孩匆匆撤了。

「……怎麼有空回來探望老人,安平海風不好吹?還是被你第五任甩了?」

似乎要緩和氣氛般,丁爺問廖隆基。

「呿,是第七任。」

廖隆基把手裡東西隨手往丁爺方向一扔,是鋁箔包的麥香奶茶,有個戴草帽的農夫站在稻穗間。

「喔,是改版之前的包裝,哪來的?」丁爺眼睛一亮。

「巷口那多了排野台,剛好看到國中生在玩,就順手幫他們夾了一下。」

「喲,那她們可以去買樂透了,玩個街邊機居然遇到『爪皇』代夾。」

丁爺笑著戳開麥香奶茶,廖隆基自己也拿了一罐。

「不准用那個羞恥的名字叫我,所以這是改版前的喔?我還以為是什麼特別版。」

「你們年輕人不知道啦!麥香奶改過兩次包裝,這個是最早的版本……幹,還是一樣甜。」

丁爺啜飲了一口,嫌棄地把臉別開。

「你說的那個野台我也知道,最近才擺的,爪子太鬆了,缺德。」他說。

「什麼鬆?你鬆?」

「幹拎娘!你才鬆,你前後都鬆啦!」

廖隆基忍不住笑出來,雖然五年沒見了,丁爺果然還是丁爺。

他指著娃機店深處那個水泥裸露的樓梯,「這樓上還能住人嗎?」

「都老樣子,這種破房子除了你也沒人會住。」丁爺頓了一下,又問:「所以你真的被掃地出門了?要給你介紹新的金主嗎?」

廖隆基沒有答話,只把權充行囊的塑膠袋往肩膀上一甩。

丁爺只好說:「你真的要住這?我是沒差,但這裡只能住到年底喔!」

廖隆基驀地頓住腳步,丁爺吸乾手裡的麥香奶茶,往紅色塑膠椅上一坐。

「房東要把場子收回去了,據說要改建成路易莎,酷吧?」
*第2章 新手遇上詐騙機台怎麼辦



廖隆基還真的是被掃地出門的。

只是不是被女朋友,是被男朋友。

而且也不是第七任,廖隆基這輩子也就交過一點五個男朋友,之所以說一點五,是因為他第一任是在專校打混時交的。

對方從來沒承認和他的關係,兩個人就是在廉價旅館、甚至在廁所裡摸一摸、打打炮的程度。

而第二任男友,就是那個讓他不得不逃回大安區的男人。

他是個長自己十五歲、平心而論長得還不錯的中年男人,本業是洗衣精公司的老闆,廖隆基的損友們都戲稱他「洗衣精總裁」。

廖隆基在某個娃機場子遇見他,那時總裁先生想夾一個盒玩,盒玩機台是爪夾類中的大魔王、僅次於小海螺,而總裁很明顯是新手。

廖隆基旁觀總裁投了將近一張藍色小朋友後,終於看不過去出手。

他只花了二十塊就少少出,當時男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救世主。

男人說那個盒玩是他女兒喜歡的角色,廖隆基因而知道他有個五歲女兒、還有一個離婚很久的前妻。

之後男人就常到甲乙丙丁來,廖隆基當時閒得發慌,跟總裁熟起來後,也開始教他一些基本甩爪技巧。

「你看,這個叫天車、這邊是電眼,要是貨品超過電眼的範圍,你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搆得著……」

接下來的事廖隆基記憶就有點模糊,先是從教學時的一些肢體接觸,隱約知道總裁好像有那方面的傾向。

有天廖隆基跟總裁在娃娃機店閒聊,還叫了外送鹹酥雞、買了一手台啤。

總裁喝了酒、廖隆基也喝了,還加上萬惡的長島冰茶。

總裁忽然說想看廖隆基打台,廖隆基醉意上來,便玩笑似地說要表演清台。

他站在娃娃機前操作搖桿,夾了一個又一個。

那是個鑰匙圈的機台,廖隆基夾到槍位附近都沒了,想蛇進去裡頭掃貨時,腰肢忽然被男人抱住,吻和出貨一起落下來。

「……嗄?所以你跟那個洗衣精總裁的第一次是在娃娃機店裡喔?」

知內情的損友•不具名庚氏在聽聞他的回憶後問他。

「……反正這店平常也沒什麼人。再說我們是在後面沙發上,我再沒常識也不會在機台前做好嗎?」

廖隆基和洗衣精總裁的戀情,也像初體驗一樣、流於隨興和不確定。

他和男人在台南安平合租了一間屋子,說是合租,因為廖隆基沒有固定工作,偶爾有人會揪他去娃機店調教機台、或幫忙直播之類的,但就是賺點零花錢的程度,所以房租幾乎由總裁大大全額負擔。

廖隆基後來才知道,其實男人和前妻也沒分乾淨,畢竟有個孩子在,經常和廖隆基住一陣、又消失一陣的。

他自問不是個計較的機掰人,也沒太去追究總裁去向,反正只要房租照付、生活費照匯,一個月能來跟他見個一次面、打個炮,廖隆基就覺得尚可接受。

但某一天,男人忽然LINE他,說他和前妻復合了,以後打算和她一塊生活,想把和他的關係斷乾淨。

廖隆基也沒有為難他,那間房子租約快到期了,男人還說會繳清剩下的房租,讓廖隆基能住到年底,把水電什麼都付清了,順便繳了廖隆基的機車檢驗費。

後來,廖隆基發現男人的LINE再也打不通,應該是被封鎖了。

廖隆基於是搬出了那間屋子,將積在屋子裡的娃娃拿去賣錢、把唯一的家當機車託運回台北,回到他的故鄉大安區。

「……所以你現在住丁爺店裡?」

阿庚本名姚更,是在少時結交的狐群狗黨中和他最麻吉的,國一時就認識廖隆基,兩個人都在比誰比較早翹課到店裡。

姚家是開麵店的,店址就在甲乙丙丁附近,老媽掌大廚、老爸給老媽打下手。

阿庚還有一個長他七歲的老姊幫忙外場,但老姊結婚離家後,阿庚就經常被抓去湊數,小學時常被同學笑頭髮有炸醬麵味。

「就暫時借住在那裡而已,我會再找房子租啦!五年沒回來了,我也不知道台北房租漲成這樣。」廖隆基吸著麥香奶茶說。

「不是啊!你回來應該要昭告天下一下吧,爪皇耶!爪皇歸來,豈不該大肆宣傳一下?」

「爪皇」是廖隆基國中時的綽號,以前他還在甲乙丙丁廝混的時候,他們之中書讀得最多的丙仔說,廖隆基的名字和唐玄宗一樣。

廖隆基也不知道唐玄宗叫什麼名字,總之阿庚他們開始喊他皇帝,喊著喊著就成了爪皇。

「幹拎娘機掰,就說不要再用這種中二稱呼了,都幾歲了?」廖隆基說。

「你忘記機百盃了嗎?那時多囂掰啊!光是看你夾娃娃的英姿、我都想被你上了……好啦,開玩笑的、你不要緊張,你應該知道我是鋼鐵直男。」

阿庚的語氣裡帶著委屈,「要不是你非得要為愛追到延平郡王祠,我們當年也不會輸這麼慘,甲乙丙丁也不會是如今這樣子。」

廖隆基嘆口氣,決定換個話題。

「丁爺說甲乙丙丁好像要收了,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?姚更。」

「喔,那個啊,據說是房東想賣房子。」包打聽阿庚說:「那地段不是很精華嗎?丁爺說房東一直想收回,但因為和他交情好,才一直留著。」

廖隆基想原來如此,他就一直納悶以甲乙丙丁的生意,居然能在左星巴克、右萵苣的狀態下撐上十多年,這房東要不是丁爺姘頭,就是腦袋燒壞了。

丁爺是甲乙丙丁的場主,一般這種機台場,都是由房東提供場地、再由像丁爺這樣有點本事的人租下場子,再找人把娃機分租走,稱作台主。

但甲乙丙丁因為經營狀況差,已經許久招不到新台主,反倒舊台主跑路不少,都是丁爺自己吃下來,但吃這麼多年也夠飽了。

一直以來待慣的場所,忽然要消失了,還是在自己睽違五年回鄉省親後,廖隆基頓感有些失落。

「反正我會盡快找地方住,等安頓下來再跟你說。」廖隆基說。

掛了老友的電話,廖隆基拿著從丁爺那裡借來的毛巾,去了附近的網咖「地支」,這幾天他都在這裡借地方洗澡。

「地支」老闆也是丁爺的老相識,阿庚都叫他熊霸,因為他長得很像《風雲》裡的反派,為人頗為熱心。

廖隆基國中時有三分之二時間待在甲乙丙丁、三分之一則窩在這間網咖角落,跟損友一塊打英雄聯盟、再蹭幾碗阿Q桶麵共食。

現在廖隆基長大了、熊霸也老了,他把網咖交給兒子經營,內裝改了一次,以前他們窩的位置都認不出來了,變成一個個包廂,倒是浴室位置還是一樣。

廖隆基回到甲乙丙丁,丁爺晚上去參加地方聚會,託他顧店。

他擦著頭髮,坐在紙箱堆成的櫃台旁滑手機,發現他追的粉專更新了。

其實廖隆基平常不太用臉書,是因為交往的對象只有臉書,廖隆基才勉強辦個帳號用,阿庚他們都嘲笑他老人臭。

粉專名稱叫「<b>社恐人的社會觀察</b>」,本來是因為前男友有追蹤,臉書就是這樣,喜歡攀親託熟拉關係,連帶廖隆基的動態牆也時不時會被推薦這粉專的貼文。

而這粉專的頭像,就是廖隆基幼時夾不起來的那隻醜熊。

雖然可能只是湊巧,但也因此讓廖隆基提起興趣,點了追蹤。

粉專管理員的暱稱就是「社恐人」,粉專如其名稱,大多寫一些生活上的瑣事,

但這人的文字有一種魅力,可能是那種憤世嫉俗、某些地方又莫名細膩的說話方式吸引了廖隆基,連不怎麼讀得下文字的他,也在不知不覺間追蹤了五年。

<b>「明明坐在一般座位上和坐在博愛座上都是侵占座位,不需要座位的人占用座位就是不對,但大部分人只要不坐在博愛座上,就心安理得地覺得自己盡了市民基本義務。」

「進站上廁所就要被扣二十塊、拿到不趁手的UBIKE換一台就要被扣十塊,沒有提供服務或商品就要向消費者收取費用,這跟搶匪的行徑並沒有不同,只因為是政府就不需要追究,法律之前人人平等果然是講假的。」</b>

廖隆基覺得這人不單計較、而且摳,但有些地方卻又觀察入微、有種地獄梗的幽默,讓人不自禁地想按讚。

<b>「說是即興演講但底下有排好的椅子,這跟號稱強姦實錄、開頭卻有AV女優笑著訪談的A片一樣,作假也要稍微用點心吧?」

「我聽錯了什麼?記者對著海產店水槽裡的活螃蟹說:哇!看起來很新鮮!」

「計較干貝飯糰裡沒有整顆干貝的人,要不要去甜點店數一下千層蛋糕有沒有千層、鳳梨酥裡為什麼放冬瓜?」</b>

而且這人發文還會附圖,迷因都做得挺有梗,廖隆基一方面覺得這人真嗆、又捨不得退追。

他追蹤「社恐人」時還只有少少五百粉,不過短短兩年功夫,已經成長到一萬兩千追蹤,他不禁感慨台灣人網路真的用得太多了。

廖隆基看最新一則發文是「不要浪費你的十塊錢!(尖叫)」,附圖赫然是他那間甲乙丙丁娃機店。

甲乙丙丁那條街本來就有不少娃機店,但可能是前幾年疫情,許多餐廳收了,不少半調子娃機店進駐、有六成左右都變成娃機場。

<b>「明明是文昌廟前的街道,卻布滿這種廉價遊藝場,這種衝擊跟我十年前走進誠☆,發現貨架上六成賣3C有87趴像。」

「這些人是不是覺得只要投進十塊錢,就可以買到人生和夢想?」</b>

廖隆基擦頭髮的手驀地頓住。

其實他頗清楚一般人對娃機店的觀感,以前他們深夜在丁爺的店廝混時,也會有住戶跑來抗議,機車一點的還會叫警察。

也有人把娃機店跟電子遊藝場混為一談,叫囂著小學門口五十公尺不能設娃機店等等,丁爺也曾因為有未成年在店裡滯留,被管區找去喝茶不知道幾次了。

甲乙丙丁前身也確實是遊藝場,在廖隆基出生前的年代,俄羅斯方塊、滿貫大亨、快打炫風、拳皇、小瑪莉、小精靈吃豆人等等應有盡有,還曾經擺過拍貼機,總之流行什麼進什麼。

後來警察抓得嚴了、加上有賺頭,部分不想惹事的場主才改成娃機店,還有個假掰名稱叫「選物販賣機」,據說可以避免被扣「賭博性電玩」這頂大帽子。

但無論擺了什麼,對廖隆基來講,這就是他和夥伴見面的地方。

不管是一回家就會被叫去端菜、家裡有三個姊妹的姚更,想來圖個清淨、不想被母親盯著上補習班的丙仔,抑或根本回不了家的小辛。

丁爺也不為難他們,只要求他們每天至少消費十塊,就能在這待到滿意為止。

廖隆基看那篇文章底下照例有兩三百人按讚,還有人回留言。

<b>「對啊,我家附近的書店都改成娃機店了,現在小孩都不看書,寧可打這種沒營養的東西,一代比一代沒文化。」

「待娃機店裡的都屁孩,三更半夜吵得要死,真希望警察早點把我家旁邊的娃機店抄掉。」</b>

廖隆基以前從來就不回網路留言,連手機打字都不太會用。

但這回他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情緒,在腦袋思考前就回了。

<b>爪皇:十塊錢在娃機店可以買到任何東西。

爪皇:包括人生、夢想,和幸福。</b>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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