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都沒有雜貨店




什麼都沒有雜貨店1:暗夜奇遇

尺寸:17*21cm
內文:一頁9行,一行29字。有注音
直書、右翻
目次+人物設定(待補)
‧學期的最後一天
‧喜旺來雜貨店
‧阿樂和LUCKY
‧再訪喜旺來
‧阿進叔
‧阿春姨
‧徐阿姨




學期的最後一天
今天是放暑假前最後一天上學的日子,真是太令我開心了。
這半年來,我的生活可以用「戲劇化」來形容。搬到了一間很舊的新家,轉學到新學校。我好不容易才熬到暑假。
新家、新學校、新班級,我沒有一個適應的。
同學們對我這個轉學生似乎也沒太多好感。管它的,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。
我媽忙著做直銷生意,每天都在拜訪客戶,參加激勵講座一類的活動。
圖意:大圖,分割畫面,畫男孩在學校形單影隻,媽媽每天參加直銷講座。






「媽媽要努力賺錢,以後讓你可以出國去念書。」
「男孩子要獨立一點,以後才能夠獨當一面!」媽媽每天都會拿一張五百元的鈔票給我「自理早晚餐」,她說這是在訓練我。
我媽以前管我管得很嚴,現在,她忙著「直銷事業」(天知道那是什麼),我多了很多時間可以「獨當一面」,真的太棒了!
由於我沒有什麼朋友,加上我花在超商的時間很多,我無意間培養了在超商買漫畫和小說來看的習慣。最近讓我尤其著迷的是一系列的恐怖故事。
噢,老天,我不知道算是膽小還是大膽,我對恐怖故事就是又怕又愛,無法自拔。不知不覺中,我的床頭上,現在已經堆放了一大堆從超商買來的恐怖故事了。

今天放學後,我依照慣例,到超商買了一個便當,配上一杯可樂。
真是個美好的日子,媽媽很晚才會回家,我打算慢慢享受這個美好的下午。
不急不急,我慢慢的吃完便當,然後趴下來睡了個午覺。超商的冷氣真涼快,加上心情輕鬆愉快,我一下子就睡著了。
醒來之後,我在雜誌書籍商品架上尋找我的「精神食糧」。東瞄瞄,西看看,一本看起來肯定超好看、超可怕的恐怖故事書吸引我的目光──《食人雜貨店》,不僅是「超值特厚精裝本」,封面還寫著「膽小者勿看!保證嚇破膽」,簡直太棒了呀!
我從沒去過「雜貨店」,我只知道那是賣很多東西,像是爸爸小時候的「7-11」。在我的印象裡,雜貨店看起來都是老老舊舊的,並不常見。偶爾路過,總覺得店裡暗暗的,有點像是去爬山時,突然出現在路邊的小廟一樣。有股神祕,甚至有點陰森恐怖的感覺。
而且,這本書光是封面就嚇人到了極點──一家陰森森,點著燈籠的老店,在黑色的夜霧裡,彷彿在等待著客人。書名還是用血紅色的大字寫成。
「媽呀,我看的時候會不會直接被嚇死啊?」結帳的時候,我的心噗噗跳著。

我在便利商店吃午餐,一面吃,一面拆開《食人雜貨店》,看著看著,我全然入迷了。
天啊,果真不是普通等級的恐怖,我一邊發毛,一邊往下看。
我看書的速度慢,而且很專心,喜歡一個字一個字讀,把自己浸泡在故事的世界裡。
「……走進店裡的小明,此時全然不知,偽裝成人類的雜貨店的老闆,正等待落單的小朋友,等著把他……」
「哎呦!我的媽呀!」我嚇得慌亂闔上書。
真是太可怕了。我稍微定下心,吸了一口可樂。可樂怎麼還這麼冰?不是已經放了很久了嗎?我打了個寒顫,又忍不住翻開書,繼續往下看。
這一看不得了,我完全忘了時間。聽見外頭垃圾車的音樂時,我才猛然發現,竟然已經傍晚了。
唉呀,真不想停下。
我買了一盒咖哩飯和一瓶紅茶,準備回家。還好夏天太陽比較勤勞,天色還算亮,我邊走邊停,繼續往下看。
當光線太過昏暗,眼睛有些發疼時,我才不甘願闔上書本。
「咦?這裡是哪裡?」我竟然迷路了!埋著頭邊走邊看書,平常習慣鑽巷子抄近路回家,今天卻不知道在哪裡轉錯了彎。
我正站在一條小巷轉角。巷子裡冷冷清清的,沒有半點人影。
左看右看,才認出這裡,離家不算太遠,我偶爾會經過這裡。
「我也真誇張,怎麼會走到這裡來。」我喃喃發著牢騷。
此時身旁屋子上一塊不起眼的老招牌,引起了我的注意──
「喜旺來商號」
「商號?這是什麼店啊?」
這家店,是什麼時候出現的?
在我的記憶中,並沒有這麼一家商店。
──它一直在這裡嗎,還是最近才出現的?
我一面好奇的探頭探腦,想看清楚店裡到底什麼模樣。
只見屋子裡昏暗暗的,看不出個究竟。
招牌上的五個大字,仍在我腦中不斷排列組合,彷彿難解的密碼。
「啊!」我心頭一驚,恍然大悟,這裡,正是一家──雜‧貨‧店!
當我意會過來時,字的紅色,彷彿變成鮮血一般的色澤,就像書的封面一樣呀!
「哇,好可怕!」我向後退了幾步。
啪沙啪沙……
啪沙啪沙……
這時,昏暗的雜貨店裡,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響。
我兩眼睜得老大,直直望進那一汪黑暗裡。
那是什麼聲音?前方彷彿一團黑色棉花糾結的空間裡,突然傳出一陣細瑣的聲響。

啪沙啪沙……
啪沙啪沙……

嗚——我突然胃一縮。
一隻發亮的眼睛,正在深處,盯著自己!
那是什麼的眼睛?怎麼只有一隻?
我咕嘟吞了一口像是石頭般的口水,不敢再往下想。
我的腳像是結凍了一樣,就這樣動彈不得,那雙眼睛也靜靜看著我。
接著……那隻眼睛稍稍向前移動了一下。
「哇!」我的雙腳這時突然被嚇醒了,我連跑帶飛的回頭狂奔!
跑呀跑,跑呀跑,直到快到家了,我才發現另一件不妙的事。
我的《食人雜貨店》,在情急之下竟然掉了!

「沒事的,沒事的,現在還不算晚,不會有鬼的!」我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「唉呦,我在說什麼,根本就沒有鬼啊,都只是故事。」我又喃喃自語了,當我害怕的時候,就會這樣。
「……真的怕天黑,就更應該趕快回去把書撿回來啊,天全黑了,不就沒救了?」
幾經思量,我決定躡手躡腳折回去。
快到店門口的時候,傍晚的路燈正好亮了起來。
路燈雖亮了,卻一閃一閃,燈泡已經快壞了。
幸好,書果真還躺在地上,跟著路燈一閃一閃。
正當我稍微鬆了一口氣,準備走向前時,一道黑影從雜貨店裡衝了出來,只見我的書被那黑影叼了起來,又衝回雜貨店裡。
事情實在發生得太過突然,但我卻已看到讓我呆立在原地的景象。
──微弱的燈光下,一瞬間,我看見剛才衝出來的那個東西,身上的毛,竟反射出詭異綠色的光芒!
綠色的,毛?那是什麼?
我腦袋裡的生物資料快速檢索。
──哪有綠色會發光的動物啊?況且還只有一隻眼睛!
──肯定不是地球的動物!
──那……那不就是……
我腦海浮現電影中外星人入侵的畫面,生物被外星人附身,產生了變異,四處殺人、吃人……。
一股哆嗦從我尾椎骨末梢急速湧上,我不自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,接著轉身頭也不回跑回家。
圖意:大圖,路燈一閃一閃,男孩站在雜貨店外,招牌上掛著「喜旺來商號」招牌,屋裡黑漆漆,透出淡淡綠光。(當封面的圖)







晚上睡覺的時候,媽媽還沒下班。現在幾乎只有吃早餐的時候,才有機會看見媽媽。
整個晚上,只要我閉眼,那間雜貨店裡的綠色怪物便在不斷浮現在我眼前,閃著邪惡的光芒的眼睛,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血盆大口裡有數不清的尖牙,準備一口咬過來……




喜旺來雜貨店
我反省了很久,看了這麼多恐怖故事,從來沒有真的見鬼,或者是其我可怕的妖怪呀?恐怕又是自己嚇自己。
儘管如此,一旦有了恐怖的經驗,就像吃魚的時候被魚刺哽住,是很難克服心理障礙的。我雖然害怕,但好奇心卻讓我不可自拔的想要一探究竟。
趁著白天,我決定再回去雜貨店觀察情況。我決定騎腳踏車前往──以便苗頭不對的時候可以火速開溜!
更奇妙的是,昨天明明跑了很久才到的雜貨店,今天似乎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。
我發現這裡是附近的一個老社區,平時就很冷清。附近的小孩子大多都不會來這裡玩。
我把車子停在離雜貨店一段距離外,觀察情況。
雜貨店的門是闔上的,看起來沒有營業的跡象。
「莫非……是晚上才開門?」我腦海裡又出現恐怖故事裡面,白天正常營運,晚上變成吃人魔現身的雜貨店。
從遠處觀望,轉角這家「喜旺來商行」,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矮舊二層樓房。
「可是……如果這是一間普通的房子,那……昨天那隻怪物又該怎麼解釋?」我才稍微放下的心,一下子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給提了起來。

咦?雜貨店的門已經打開。當我兀自胡思亂想的時候,雜貨店竟然已經開店了。
這也太過無聲無息了吧!
我瞇著眼睛,想看清楚門內的景象,大白天裡的雜貨店,店內卻仍是暗不透光,誰會想進去這樣的店啊!
不!我可沒忘記,今天來的主要目標,是要把《食人雜貨店》拿回來。
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牽著車子走到門廊前。
仍舊沒有動靜。老房子依舊沉靜的站在哪裡,世界彷彿寂靜無聲。
我注意到,這間雜貨店有著深咖啡色色澤的木製門窗,有些腐朽剝落了,想必一定有些年分了。
太陽光線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,門邊,界於粉紅色、紅色與紫色的春聯,鮮豔的顏色突然躍進我的眼睛。不只如此,柱子上、牆壁上也有各式各樣顏色的色紙,上面用黑色的毛筆寫著字。
老房子渾身散發著一股神祕詭異的氣氛──又讓我再次想起以前爬山時經過那些在路旁的無名小廟。

這時候,有人騎著摩托車經過,是一位大嬸,經過我身邊的時候,不斷回頭,帶著滿臉的微笑。想想自己縮頭縮腦的模樣,看起來一定活像個小偷。
不知為什麼,大嬸的笑容讓我再次緊張害怕起來。我明明像個小偷,她卻仍友善微笑,是不是想要讓我誤入圈套,引誘我進入雜貨店?
轟隆!一聲悶雷響起,接著不到零點零五秒的時間,「嘩!」的一聲,大雨傾盆而下,
門廊外的世界,被沖刷成一片模糊的灰,我被困在走廊上了。
這下可好了。
這大雨,彷彿故意要把我逼進這家雜貨店的。實在太邪門了。
店裡面的視線很暗,我瞇著眼睛,但光線太暗,看不清楚。
聽見自己的心臟正猛烈的跳動聲,情緒中混合著恐懼和莫名的興奮,彷彿自己正要勇闖鬼屋一樣。

像黑色霧靄一樣的屋內,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飄動。
我發誓我感覺到我的瞳孔放大,身體僵硬。那是誰?或者「什麼」?
「你要買什麼!」黑暗中,一個蒼老卻有力的嗓音突然響起,嚇得我連忙後退。
「啊…我……」出乎我的意料,裡面竟然有人。「啊……我……」
「你要買什麼?」又有個聲音問了一次。
「啊……我……」我意識到自己一直結巴。我的眼睛這時已經比較能適應光線了。
「我要買……喜樂水果軟糖。」那是我最常在超商買的日本進口軟糖,用純正的新鮮果汁製成,一口咬下非常JUICY。我不經思索的脫口而出。
「蝦密?喜樂水狗軟糖?沒捏。」仔細一看,原來是個穿著白色汗衫的老伯。
啪瘩啪瘩,他慢慢向我走來。
「還有沒有要買其他的?」
我緊張了起來。「天啊,如果我沒買東西,會不會被抓走啊?」
「啊啊……我要買……《特攻寶貝》遊戲點數卡。」緊張下,我胡亂回答。
「那個也沒有賣喔。」
糟了,怎麼會什麼都沒有賣啊,那到底有賣什麼?
老伯一步步逼近,我越來越緊張,卻想不出來要買什麼好。我想轉身離開,卻又不敢……。
這時候,老伯背後陰暗店內的深處,閃著綠色螢光的妖怪出現了!
「它」緩緩地爬行著,像是一條巨大的毛毛蟲……
「啊……啊!」
「你怎麼了?」
牠對著我爬過來了!老伯身後的綠色怪物爬過來了!
我向後退了兩步,拔腿而逃,連自己的腳踏車都忘記了。
圖意:小圖,畫穿白色背心的阿伯,後面閃著綠色螢光的一坨東西。(不要畫出狗的樣子)
哇呀哇呀!真的有怪物!
哇哇呀呀!怪物追上來了!
我跑了好一段路,直到自己跑不動了,才停下來休息。

「孩子!」
一位老伯撐著傘牽著著腳踏車,擋在我的面前。
「你沒事吧?」
驚魂未定的我,喘著大氣,看著老伯。
我身上的衣服全都淋溼了,老伯還是用傘幫我擋住雨。
「你剛剛被我家的狗嚇到了,真失禮。」
「蝦?」我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。「狗?」
狗?莫非是剛剛的外星怪物?
狗?
是一條狗。
這下子糗大了。
「可是……剛剛……那個……」
「綠色的那個是夜光漆啦。不知是哪個人噴的。」
「夜光漆?」我又重複了一次。我仔細想了想,外星怪物身上的綠光,的確像是演唱會在用的螢光棒顏色。
「那隻狗其實也不是我的,是被人家蹧蹋……虐待……被我撿到的。」
「來,你自己來看,我不會咬你啦。免驚。」
眼前的老伯,看起來就像個再平凡不過的爺爺,我似乎沒有理由拒絕。
「來吧!看你全身的溼了,來我店裡坐一下吧。」
「不…不用了。」
「來啦!衣服都溼了,還是趕快擦乾,吹一下頭髮。」老伯說。「我剛剛才想到,你是不是昨天把書掉在我店門口,想要拿回去,好像是食人什麼的?」
「啊……」
天啊,真是糗斃了。





阿樂和LUCKY(建議改成中文小福之類的)
阿伯帶著狼狽的我回到雜貨店裡,我真是難堪極了。
雖然知道那是一條狗,踏進門口前,我還是警覺的向裡面張望了一下。
「小福!」老伯對著裡面叫了幾聲,沒有出現綠色的身影。「牠剛剛也被嚇了一跳,應該躲起來了。免驚,進來吧!」
「哇哈哈!就是你!」一走進店門裡,一個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,皮膚黝黑的小男生對著我大笑。「被嚇得落荒而逃!有夠誇張的!」
我瞬間脹紅的臉,一定把臉上雨水瞬間蒸發成水蒸氣了。可惡,沒想到雜貨店裡竟然有其他的小孩。
「笑……笑屁啊!」我不敢罵出聲,畢竟是人家的地盤。
「喔……走進店裡的小明,此時全然不知,偽裝成人類的雜貨店老闆的惡魔,正等待落單的小朋友,等著把他……矮油,好恐怖喔!」
那個傢伙用故意用一種很諷刺的語調念著,手上拿著的,不正是我的《食人雜貨店》嗎?
「你別理他。」老伯出聲斥責。「阿樂啊!你有點口德,怎麼隨便笑人家!沒禮貌。快把書還人家!我去拿毛巾和吹風機。小福咧?躲起來了嗎?」
「對啦,躲在櫃子下面。嘖!喏!」男孩似乎不敢違背老伯的話,不情願的將《食人雜貨店》遞過來。
圖意:小圖,男孩在雜貨店裡,全身溼噠噠的,阿樂捧著一本有點咬痕、破爛的書,表情調侃的讀著。


「其實蠻好看的啦,真的很恐怖。」他說這話是諷刺我嗎?
「哼!」我一把搶過來。發現書有些破損,上面還有像齒痕的東西。
「不好意思,被我家的狗咬破了,來不及救,沒有很嚴重啦,我賠你一本。」老伯很抱歉的說。
「沒關係的,不用了。」這種書,老實說看一次就不看了,可以看就好,沒那麼嚴重。更何況,經過這一連串烏龍事件,我現在已經沒有再看下去的興致了。
接下來一段時間,我們兩個都沒說話。男孩似乎覺得跟我沒什麼好聊的,索性扭開電視來看。我從沒見過那麼小的電視,畫面還是有「弧度」的,感覺是相當有年份的古董電視。
哼,這個沒水準的傢伙,竟然在看灑狗血的鄉土劇,遜!
「來!先用這個裹住身體,然後把頭髮吹乾。」老伯從屋內拿出一條大毛巾和吹風機給我。
「謝謝……。」
我用毛巾把身上的水大致吸了吸,毛巾可能許久沒用了,有一股悶悶的味道。我接著用吹風機開始吹起頭髮。
「阿樂,好好招呼客人,不要光顧著看電視。我進去整理一下東西。」老伯說完,就到後頭去了。
「喔!」那男生眼睛盯著電視,隨便應付了一聲。
我一邊吹頭髮,一面注意著店裡面的環境。
不算大的空間裡,擺放了各種高高低低的木櫃,還有一些玻璃櫃,裡面擺放了一些東西。
「你在瞄什麼啊?」正當我想仔細瞧瞧時,那男生沒好氣的問。
圖意:大圖,阿樂盯著古董電視,男孩身上披著大毛巾,用舊舊的吹風機吹頭髮,並且帶出雜貨店的環境,高高低低的木櫃、玻璃櫃,裡面放著各種東西。牆面上貼著很多畫作(拼貼畫)








「沒有啊,就隨便看看。」神氣什麼啊?這裡沒有像便利超商或者超市裡面的開架式商品陳列櫃,也沒有冰箱,更別提有什麼熟食、熱食了,角落架子上的雜誌,都已經發黃了,還用塑膠部蓋起來防灰塵。問題是,根本就沒人會買吧!
我注意到,原來店裡面其實是亮著燈的,但只有一管微弱的日光燈,大白天裡,裡面也仍是陰暗暗的。
我想起以前爸爸帶我去過的「古早味餐廳」,裡面擺設了各種五顏六色、有點俗氣的童玩、海報什麼的做裝飾,說是以前雜貨店裡面會賣的東西,這家店,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呀?真是太無趣了。我把吹風機的電線收好、毛巾疊整齊,一起放在男孩桌上。
關上吹風機,我才注意到空氣裡有股複雜的氣味,悶悶的、古老的氣味。或許是陳年的木頭櫃子受潮,或者是屋子裡空氣沒有空調的關係。正當我皺著鼻子,準備離開時,我突然感覺到腳踝有種黏膩搔癢的感覺,低頭一看,竟然瞥見那個綠色毛絨絨的狗,正伸出長長的舌頭,舔著我!
「唉呦!」雖然知道是條狗,我還是被嚇了一大跳。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?毛髮上果然沾染著綠色的油漆,我竟沒發現,大概是從我身後的某個櫃子下面竄出來的吧。現在這條小狗,看起來是這麼嬌小可愛;我先前怎麼會把牠看得那麼可怕呢?一定是看太多恐怖故事的後遺症。
「小福!」男孩放下翹在桌上的腳,開心得衝到我旁邊,抱起小狗。
「小福!你又出來了喔!你又嚇到人了,哈哈。」
哈什麼哈?
「牠是你的狗嗎?還是你爺爺的。」我本來就超喜歡狗的,但是家裡住大樓,媽媽有潔癖又怕麻煩,所以從來沒養過。我還偷偷立下志向,要當獸醫呢!
「牠是我和阿旺阿公一起養的。可是他不是我阿公。」男生抬起頭。「呃,我的意思是說,阿旺爺爺就像我的親生阿公一樣,不,比親阿公還親喔!」
這傢伙,連話都說不清楚,真弱。
原來,他不是老闆的的孫子啊。
汪!小狗叫了一聲,想要掙脫男孩的掌握。
「牠其實不太喜歡人家碰牠,所以都沒洗過澡。」難怪,味道真的很濃郁。
這時,我注意到小狗的身上有許多缺少毛髮的地方,看起來像是傷疤結痂的地方。牠以前肯定吃了不少苦頭。
「你看,牠其實有一隻眼睛看不見了,醫師說的。」小狗其中一隻眼睛眼皮塌塌的,眼珠也變成濁白色。
「好殘忍……」我忍不住說。誰會這麼狠心,傷害一隻小狗呢?身上的傷痕,眼睛的傷痕、還有身上惡作劇一樣的噴漆,是同一個人做的嗎?
我伸出手,想要摸摸牠。沒想到小福卻露出牙齒低吼。
「哈!牠不喜歡你啦!」這傢伙,真討厭。我才剛以為兩個人可以因為狗的話題而熱絡一些,他就馬上機車起來。
他又摸摸小福的頭說:「你只喜歡阿樂哥哥對不對?」真的很故意耶!
「叮玲玲噹噹——叮玲玲噹噹——」我的手機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。從口袋拿出手機一看,原來是媽媽打來的。
「寶貝啊,已經放暑假了,記得要好好看書,別亂跑喔!我們現在沒辦法讓你去才藝班,你長大了,要自己安排時間喔!」媽媽的聲音裡混有嘈雜的人聲,大概又是在「拜訪客戶」吧!
「嗯⋯⋯嗯⋯⋯嗯。好。」我順著媽媽的話,隨便應付了幾聲。媽媽也真可愛,給我手機的話,只要我每次都接,她不就不知道我不在家了嗎?而且不用去上才藝班有什麼了不起,多自由啊!
掛掉電話,我發現阿樂正直直盯著我的手機看。
「哇賽,你有智慧型手機喔!好高級。」
「這又沒什麼。」
「跩什麼,有錢人了不起喔。」
我懶得理他,肚子餓得咕咕響,反正《食人雜貨店》已經順利拿回來,這裡又什麼也沒賣,我準備去超商吃早餐,吹冷氣了。
「汪!」當我走出門時,小福又叫了一聲。牠是在趕我走嗎?還是牠其實也想認識我呢?
我回頭看一看「喜旺來商號」,小福已經不見了;裡頭又成了一汪陰暗,只隱約傳來鄉土劇喧鬧的對白。







再訪喜旺來
便利商店的確是我最喜歡去,甚至是平日花最多時間的地方。
那裡乾淨、舒適,有各種飲料、食物,甚至還有很多雜誌可以免費閱讀。尤其在像這樣炎熱的夏天,有空調的便利商店,還可用手機免費上網,簡直就是天堂呀!
我不挑食,便利商店裡的所有熱食、熟食,我全都吃過。連很多已經「絕版」的食物我都不僅吃過,還如數家珍。
例如,有一款我非常喜歡的青醬起司蛋炒飯,簡直是極品珍饈呀!但是竟然銷路不佳,沒有多久就下架停產了。
還有麻辣肉包子,也同樣經典!有一陣子我幾乎天天吃,配上一罐甜豆漿,一整個早上心情都很愉快。其他像是魚翅餃、蔥花牛肉麵……都是讓我難忘的美味。
圖意:中圖,畫出便利商店的各種飲料、熱食、熟食、青醬起司蛋炒飯、麻辣肉包子等等。



媽媽總說:「還好有便利商店,安全、便利、又衛生!」我想,這個觀念一定深深刻進我的腦海裡了。我甚至在不知不覺間養成了在便利商店打發晚餐的習慣。有時候帶回家裡看電視吃,有時候就乾脆在便利商店裡吃完再回家。

自從昨天從喜旺來回家後,有那隻可憐小狗小福的模樣,一直擱在我心上。我想要再回去看看牠。
看見牠和那個討厭的阿樂親密的模樣,真叫我感到不服氣。
第二天早上,我急急忙忙到便利商店去買了飯糰、牛奶,挑了一本恐怖校園鬼故事,還有最重要的是──一罐狗食,然後繞到喜旺來雜貨店去。
店已經開了,裡頭還是一樣黑黑暗暗的。我在門口探頭探腦,想看看小福在不在,也希望那個阿樂不在。
「嘿,你又來了喔!怎麼不進去?」身後有人叫我,原來是老闆阿旺阿公。他戴著一頂飼料公司送的鴨舌帽,還帶著袖套,大概是剛好忙完回來。
「不…不用啦。我只是來看小福,不是來買東西。」我慌忙的解釋,可是這麼說好像在嫌阿公的店沒什麼我需要的東西一樣。
「喔!這樣喔!趕緊進來啊!」阿公逕自走進店裡。「阿樂這幾天跟她媽媽回南部,沒人跟小福玩,你來正好。」
聽見阿樂沒來,我還真鬆了一口氣。畢竟在那個討厭鬼面前出過醜,我實在難堪。
於是,我跟著阿公走進店裡。
「小福!快出來,哥哥來看你喔!」阿公一面脫帽子和袖套,一面叫喚著。一連叫了幾聲,卻都沒回應。
「這隻狗仔,個性比較古怪,可能以前被人欺負過的緣故。」老伯蹲下身,瞄了瞄櫃子下方。
「喔!在那邊啦!小福!小福!」老伯指了指。「牠可能不想出來,不理人。」
我也跟著蹲下來看,果然看見小福矇著頭,窩在櫃子下面,一動也不動。
「沒關係。」看見了小福,我已經很高興了。
圖意:小圖,男孩蹲著歪著頭,看小福矇著頭,窩在櫃子下。



「這個……可以給他吃嗎?」我猶豫著拿出塑膠袋裡的狗罐頭,遞給阿公。
「唉呀!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好心。」阿公似乎很驚訝,「還讓你多花錢,真不好意思啦,這隻小狗都跟我吃。」
阿公接過罐頭,無意間瞄了一眼我手上的塑膠袋。
「你還沒吃早餐喔?」
「嗯,對啊。」
我並不想多呆在這裡,所以送完狗食,我準備離開。
「阿公,再見!」
「啊?要走了,不多坐一會兒嗎?」聽到我要走了,阿公好像有點失望。阿公是一個人住嗎?怎麼沒有看見其他的家人呢?或者他有另外的住所呢?
「啊!對了,我這邊有早上剛採的地瓜葉,你拿一些回去,給你媽媽煮。」
「謝謝!不用了啦,我媽媽沒在煮飯。」阿公真是太熱情了,讓我有點壓力。
「這樣啊……那你等我一下」阿公急急忙忙跑進屋內,拿了一罐易開罐給我。「這個拿回去喝!來!」
我是在難以抵擋阿公的熱情,但怕傷了他的心,只好勉強收下,隨手塞進包包裡。
「有空再來坐,阿樂常常都會在這裡。」阿公邀約著。
「嗯!再見!」我隨口回應,但心裡想著,這裡沒有我可以買的東西,實在不好意思老是來又沒買東西啊。便利商店就不會有這樣的壓力了,店員不會一直注意你。況且,那個阿樂,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啊!

騎著車離開雜貨店一段距離後,我又回頭望了一下。
嘿!小福竟然站在店門口!
可是當我轉身想要回去,牠再一次一溜煙跑回店裡去了。

阿進叔
我回家後,拿出放在包裡的飲料,是我從來沒喝過的「蘆筍汁」。包裝上有一個很古老的美女,亂奇怪一把的,而我也從來沒有聽過叫「信信」品牌飲料。我不敢亂喝來路不明的東西,所以就隨手擱在書桌上。
難道這種雜貨店,都是賣這種怪怪的、看起來古老的飲料嗎?
不過,我並沒有看到擺放飲料的櫃子呀?莫非是阿公自己在家喝的?
叮叮——鈴鈴——手機突然響起,是媽媽。
「寶貝啊,你起床了嗎?」我都這麼大了還叫我「寶貝」,我從半年前就開始很不習慣了,但媽媽顯然沒察覺。
「嗯。」
「今天也要好好自己安排時間喔!男孩子,已經長大了,要獨立一點。媽媽相信你。」
「嗯。」
媽媽這些叮嚀我老早就會背了,我才不需要她交代哩。她只要好好專心做她的事就好了,我不會增加她的麻煩的。
「我要去圖書館。」
「哇!寶貝真的太棒了!你果然是媽媽的寶貝!」
不知道為什麼,媽媽聽到「圖書館」,就會充滿欣慰,雖然我並沒有真的要去,但讓她高興一下也無妨。
「不要亂吃東西,還有,沒錢用要馬上跟媽媽說喔!」我在媽媽說之前,就自己無聲的先說了一次,一字不差!我真厲害!
「媽媽去忙了!我們都要努力喔!」
「嗯!」我試著讓自己的嗯聽起來有朝氣一點。
媽媽真辛苦,她會這麼努力賺錢,不外乎就是要幫爸爸還債,還要養我,還要存以後給我出國留學的錢。
「媽媽會努力賺錢,讓你出國留學!」看媽媽說得激動,我好像也漸漸對於出國留學有一股期待,儘管我不知道出國留學到底要學什麼。
人要習慣一件事的時間,遠比自己想像得要短。
一開始和媽媽搬來這裡的時候,只要媽媽一不在身邊,我就會感到焦躁不安。而現在,我已經能夠自己處理所有的事情了:吃飯、洗衣服(連媽媽的也一起洗)、寫功課,不需要麻煩媽媽幫我做任何事──也不需要媽媽擔心任何事。
圖意:大圖,分隔畫面,畫男孩做各種事情,自己買東西吃,獨自吃飯,整理家裡,洗衣服晒衣服等等。家裡的擺設是工業風。







不過,畢竟是暑假,我還是得好好享受一下悠遊自在的時光。媽媽出門後,我躺在床上看鬼故事。
不妙,運氣太糟了,這本簡直難看到破表了。這種鬼故事買之前不能先看,因為書都被封套密封起來,只能靠運氣。有時候就是會遇到難看的。
可是,都花錢買了,不看完實在很浪費,我忍耐著,期待後面的劇情會精采一些,然而,故事實在太荒唐了,我根本看不下去。
我把書丟在一旁,無意間瞥見了放在桌上的信信蘆筍汁,又想起了雜貨店裡的那隻小狗小福。
反正在家也無聊,又跟媽媽說我要去圖書館,那就………出門去吧!順便繞過去看看小福會不會剛好跑出來玩。
一看看時間,沒想到又快中午了,又得要吃中餐了。今天中午,吃個超商雞排咖哩飯好囉!超讚!
說走就走!
我跨上腳踏車,到超商去買了咖哩飯和可樂,又買了一包餅乾,又來到喜旺來商行。
因為有點不好意思被阿公發現,我停在離雜貨店稍遠的地方。
今天的太陽好大,我的皮膚一下子就晒傷了。
「汪汪汪!」
是小福!他或許是發現我來了,警覺的放聲大叫。
牠混著噴漆綠色的白色小身影,正在店門口晃動著。
我想牠是認得我的,我好開心啊!
不過,牠的叫聲,自然引來了阿公的注意。
「ㄟ,你又來了!」阿公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挺開心的:「外頭很熱,趕快進來!狗仔也在叫你了。」
我雖然並不想進到雜貨店裡,但又克制不了想要和小福玩耍的慾望,所以索性還是進了去。反正阿樂好幾天不在,比較沒差!
小福看著我,一面後退,一面吠叫。我看牠的尾巴雖然搖個不停,叫聲卻不太友善,牠究竟是歡迎我還是討厭我啊?
「來!吃這個!」我拿出餅乾,想要討好牠。
可是沒想到,小福看我拿東西,卻又一溜煙鑽回櫃子底下去。
「唉呦,你這個孩子,怎麼早上才剛拿過東西,現在又買東西過來?」阿公見了,苦笑著搖頭。
「小孩子還不會賺錢,不要亂花錢喔!」阿公的語氣十分溫和,我並不覺得不高興。
「沒有啦,就想說給牠吃一點,聽說狗狗很喜歡吃這個。」
「你中午也是吃便利商店的東西喔?早上不是也吃那個。你媽媽不在家嗎?」
這時候,我真感覺阿公有點管太多了,唉呀,他可能年紀也大了,跟不上時代,不知道超商的東西種類多,又安全方便,比很多外面小吃店賣得還更美味!
「喔!她要上班,我都自己吃。」
「小孩子吃這樣不行,會長不大!」阿公臉上的表情彷彿我好像吃的是什麼垃圾食物一樣,我有點不高興,可是他終究是長輩。
「不會啦,我常常吃,很好吃又營養,身體也不錯啊!」這是真的,我除了戴眼鏡,有一點蛀牙,身體好得很!
「不行不行,」阿公還是堅持他的看法,「來,一起吃啦,我也還沒吃。」
阿公的態度讓我有點驚嚇,他又不是我阿公,幹麼管這麼多!
「剛好阿樂這幾天不在,你吃他的份!」阿公向我招手。
「不用啦!」我試著婉拒。
「你看,夠吃啦。」阿公的飯菜就放在店裡面勉強可以稱為「收銀台」的老書桌上。有炒飯、香腸、青菜和湯。
不知是不是剛好餓了,我的肚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叫了起來,鼻子也強烈接受到飯菜的香氣。
「咕嚕嚕——」真糗!
「肚子餓了吧,一起吃啦!還熱的!」
「不……不用了,謝謝!我自己有便當了。阿公再見!小福再見!」我慌慌張張趕著離開,跟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,而且還是在人家的雜貨店裡,就是很怪!
因為太急著離開,一不小心,我撞到了一個剛要進門的人。
「哎喲!對不起!」我連聲道歉。
「沒關係。」那位客人說:「咦,不是阿樂喔!」
「不是不是,他是阿樂的朋友!我正要留他吃飯。」阿公說。
什麼呀!我才不是阿樂的朋友!
「哎!少年耶,別不好意思!」那個客人是一位年輕的叔叔。
他很自然的搭著我的肩膀,像是「好兄弟」一樣,又把我推進門。
「阿樂伯煮的飯,一級棒,你不吃,損失喔!阿樂可是常常吵著要點菜咧!」年輕的叔叔說。
我有些害怕,不敢離開,只好怔怔的坐下。
「阿進呀,你给我『捧屁股』,不過我最近沒辦法可以跟你叫貨喔。」阿公笑的很開心。
名叫阿進的叔叔,用一種誇張的音調說,「阿旺伯,你怎麼這麼見外啦,我專程來找你吃飯的,不是來跟你跑業務的!」
「你這個傢伙,專程跑來吃飯,也沒先跟我說一聲,飯不夠啦!」
「你免煩惱啦!」阿進愣了一下,用了拍了手。「我有夠糊塗!你等我一下。」
沒一會兒,阿進又回到店裡,手上拿著一包東西。
「阿旺伯,我怕你麻煩,我有準備其他的好料,你最愛的鵝肉!」阿進得意洋洋,對我說:「今天算你賺到,這個很好吃喔!」
「歐,這麼好!我有年歲了,還拿這個來誘惑我。」阿公接著轉頭對我說:「這個阿進,在賣罐頭的,我從小看到大,很熟啦,一起吃!」
「阿旺伯仔從我年輕的時候就一直照顧我。我以前放學的時候,都會來這裡寫功課,就在現在這張桌子上。平常沒事的時候,也都三不五時和附近的小朋友,跑來這裡玩、吃、阿旺伯仔和阿嬸就像我的阿爸阿母一樣啊!」阿進叔叔懷念的說著。
「先坐啦!」阿旺阿公忙著招呼。「說到以前喔,每天都一大堆小孩來這邊玩,多熱鬧的。這個阿進叔叔,是所有的小孩裡面最皮的。」
「唉呦,別說這個啦,少年時不懂事。」阿進叔叔搔搔頭,很不好意思的說。「多虧有阿旺伯和阿嬸照顧,我才沒走錯路。來!吃飯啦!」
無論是阿旺阿公,或者是這個充滿「江湖味」的阿進叔叔,都彷彿已經認識我很久了,我就這麼傻傻的坐著,聽他們兩個聊得興高采烈,對著我天南地北,毫不避諱。
「快吃快吃!」阿公和阿進叔叔都催我。
我夾了一塊滷肉,咬了下去。哇!真是肉香四溢!接著又扒了一口炒飯,歐!又鬆又香,跟超商的炒飯完全不一樣!
我肚子瞬間變得極度飢餓,我不能自己的大吃起來。
「怎麼樣!很好吃吧!」阿進叔叔端起碗,對著我說。他接著也跟著吃起炒飯來。
「嗯!嗯!」他邊吃邊頻頻點頭。
「怎麼樣?」阿旺伯問阿進。
「只輸阿嬸一點點。不錯不錯!」
圖意:大圖,畫男孩和阿伯、阿進叔叔坐在「收銀台」前吃飯,桌上鋪著報紙,碗盤都放在報紙上。桌上擺滿看起來好吃的家常菜。







阿旺伯伸起手假裝要打阿進,臉上卻是笑吟吟:「輸我某,是應該的,好吃就說好吃,說那麼多要幹麼?」
一旁看著他們忘年之交的友情,我心裡突然有種羨慕的感覺,他們的關係像是父子,又像是好朋友。我有一點想爸爸了。
阿進叔叔和阿旺伯就這麼開心得邊聊邊吃,我則是專心吃飯,吃得好飽。
「唉呦,忘記時間了,阿旺伯,我該走了!」阿進叔叔看見時鐘已經一點半,彈跳了起來。
「好好好!有閒再來抬槓!路上小心!」
阿進叔叔出門前,小聲的跟我說:「阿公一個人,你和阿樂有空要多幫忙他一下,幫叔叔一下,好嗎?」
看阿進叔叔的表情,從剛才像江湖大哥的豪氣一下子變成了充滿擔憂的兒子一樣,我不由自主的點點頭。
「好!下次我請你吃大餐!先來走!」說完,阿進叔叔匆匆出門去了。
剛才阿進叔叔說,「阿公一個人」,指的是他的太太已經過世了嗎?那他的兒子或者女兒呢?如果阿公真的是一個人生活,那真的還挺辛苦,挺可憐的哪!不就是電視上說的「獨居老人」嗎?
阿公已經在忙著收拾桌面,我連忙過去幫忙。
「不用啦!你真懂事,我自己收就可以!」阿公大概不好意思讓我這個「客人」幫忙。
「不會不會,這個很簡單,我會的!」我搶著收碗筷。
「好啦好啦!一起收、一起收。」在我的堅持下,阿公只好放棄;然而他還是不讓我幫忙洗碗。
阿公洗碗時,我在店裡隨處亂看,也偶爾找找小福的蹤影。
我注意到,在商店的後方,似乎就是阿公的住處。在一面牆上,掛著一張黑白照片,是一位老婦人的照片。
照片中的老婦人,似乎正慈祥的看著我。以往我只要看到這樣的黑白肖像,總是會有些害怕。但不知為什麼,我今天卻一點都不會。
媽媽雖忙,但至少和我住在一起。
阿公一個人生活,一定很寂寞吧?
圖意:小圖,牆壁上掛著黑白的阿嬤慈祥笑著的照片,須畫出周邊場景。


阿春姨
「您好!請問老闆在不在?」
店門口突然進來一位客人,是一位蠻年輕的阿姨,國語帶有點外國口音,雖然也是黑頭髮黃皮膚,但輪廓卻更為深邃些。
「老闆……在……在後面洗碗。」我不知該如何招呼。
「阿春喔!你等我一下!我洗個碗。」阿公從廚房門口探出頭來,似乎和這個叫阿春的阿姨很熟。「這是阿樂的朋友啦。阿弟,你先跟阿春姨聊一下。」
嗚,又來了,我不是阿樂的朋友!
「旺伯,你慢慢來啦!我拿泡菜來寄賣。」
「好好好!先放著!」阿公又繼續洗碗去了。
要我跟阿姨聊一下,我不知道該聊什麼耶,阿公也真是的。
「你好!我是阿春。」
「你好!我是小傑。」
結果,我的擔心是多餘的。阿春姨十分開朗健談,問我住哪裡,幾年級,是不是阿樂的同學,來這裡玩嗎?一連串的問題,我有點招架不住,有些我不太想回答,所以索性用反問來解決。
我問,阿姨怎麼會來到台灣的呢,又怎麼認識阿公呢?
原來,阿春姨幾年前從越南嫁來台灣,一個人在家帶小孩,經常出來散步。附近沒有專門給外籍人士的超級市場,阿春姨有時就會帶女兒過來買東西。阿春姨的老公對她很好,但是經常出去跑船,很久才回來一次,加上離家很遠,所以,難免就會想家。當她想家的時候,就會來和阿旺老闆和阿嬸聊天。
有一次小寶寶突然生病,發高燒又發抖,阿春不知道該怎麼辦,剛好先生又不在家,那時候語言又還不通順,她又沒有交通工具,情急之下,抱著寶寶跑到喜旺來來敲門。
阿旺老闆和阿旺嫂連忙幫她叫了計程車,阿旺嫂還陪著她搭車一起到醫院去。幸好到醫院即時處理,寶寶的病情受到控制,才不至於引來可怕的後果。現在孩子都上幼稚園了,她開始有時間可以利用,賣自製辣椒醬。
聽起來,阿春姨對喜旺來的阿公阿嬤是相當感念,而且十分親近的。老闆娘阿旺嫂,似乎是一位很受人敬愛的長輩。阿春姨談起阿旺嫂的時候,總不忘一直強調「阿旺嫂很照顧我」,教她很多台灣的習慣,還有台灣菜的口味,也告訴她要小心危險,不要被人欺負。我聽著阿春姨用流暢、仍帶著濃厚的鄉音的國語說著這段往事,彷彿親眼看見當時的光景。
「阿嬸就像我媽媽一樣,而且,煮飯很好吃喔!」阿春姐的笑容裡,滿是幸福的回憶。
「阿春啊,這些青菜給你的小孩吃,剛採的!」阿旺阿公從廚房忙完,拿了一包青菜出來。
「阿弟仔,你看這個,是阿春姨做的辣椒醬,她家鄉的口味。」阿旺阿公遞給我一瓶裝著橘色醬料的「無牌」玻璃罐頭。  「很香喔!限量的!」
「沒有啦,就家鄉的味道而已。」阿春姨不好意思的說。
啊!我這才意識到,原來櫃子裡有幾瓶沒有牌子的奇怪玩意,是阿春姨的手工辣椒醬。
「你拿一瓶回去吃吃看,你如果不敢吃,就給家裡的人吃。」阿旺阿公拿了一瓶給我。
「對啊!吃吃看!」阿春姨也熱情推薦自己的作品。
唉,真尷尬,爸媽雖然愛吃辣,但爸爸不在家,媽媽也不開伙,根本沒人吃。
「ㄜ……這個多少錢?」看著老闆和阿春姨殷切的眼神,我實在難以拒絕。
沒想到,阿春姨很不好意思的連忙揮手說:「不要錢!不要錢!我請你吃!」
阿旺老闆笑了起來:「傻囝仔,你以為我們在跟你推銷喔!這罐阿公請啦!」
「不行,我請!」
「算我的啦!」
不知怎麼的,竟演變成阿旺阿公和阿春姨爭著請我吃辣椒醬的局面。
「好啦!就算我的!我是老闆捏!」阿旺阿公很MAN的做了一個結束。「阿弟仔,這罐是請你的,不用不好意思,你平常常帶東西來,阿公都沒給你。」
「那……那下次我用買的。」
「哈哈!你這囝仔,就是這麼謹慎。」阿旺阿公笑著搖頭,「好啦,這樣就對了,請歸請,賣歸賣,好吃再買!」
「對啦!不好吃就不要買,唉呦,我在說什麼,保證好吃啦!」阿春姨發現自己的話怎麼說都矛盾,羞得臉都紅了。
「嗯!」我握著手上的辣椒醬,心裡有股熱熱的感覺。
「逼哩拎拎丁!」這時,我的手機發出訊息提示聲。
「寶貝,媽媽今天會提早回家,你在家等我,下午帶你去百貨公司吃冰淇淋。」
「OK!」我簡單回覆。該是回去的時候了。
「阿公!我………我要回去了……」我一時找不出適當的告別:「……我明天……再來看小福。」
阿公似乎洗碗洗到一半,連忙從裡面出來,還一面擦手。「要走了嗎?」阿公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,看不出他的寂寞。「明天如果有來,不要再買東西了!直接過來玩吧!」
「好!謝謝您的午餐!」我有點不忍心離開,但還是得走了。
我騎了一段,又回頭望向雜貨店,看見阿公和小福,都站在店門口目送我離開。
汪!汪!小福是在跟我道別,還是要我別再來煩他了呢?
「騎車小心!」阿公對我揮了揮手。
「好!」
我騎的好快,並不是趕著要去吃冰淇淋,而是對明天的到來,有股自己當時都沒有查覺的期待。


徐阿姨
今天,媽媽出門後,我馬上又到超商去買狗罐頭。一直都忘了問阿公,小福吃得開不開心。看電視廣告說,這是「給寶貝最頂級的享受」,小福一定會喜歡的。
其實,昨天和媽媽去吃冰淇淋的時候,聊天的內容讓我心情一下子低落了。但是為了不讓媽媽擔心,我也沒多說什麼。
但是,心裡還是悶悶的。
心裡悶的時候,我就想起可愛又可憐的小福,還有阿公煮的菜。我忍不住就想去喜旺來。
趁著那個討厭的阿樂不在,我可以多和小福相處,得好好把握時間呀!
圖意:小圖,男孩和媽媽在百貨公司吃華麗繽紛的冰淇淋,媽媽口沫橫飛的說著話,男孩若有所思。




「老闆!小福!」今天來喜旺來,我已經不再感到不自在了。
我跨進門,感覺到我的笑容瞬間離我而去。
「喔!又是你喔!」坐在「老闆」位置的,不是別人,正是那個討厭的阿樂!他不是和媽媽回南部好幾天嗎?莫非是阿公記錯了?
「你要買什麼?」阿樂回過頭去,繼續看著電視的鄉土劇。我現在才知道,鄉土劇竟然一大清早就播!
「沒有。我來找小福。」
「小福躲起來了。」鄉土劇裡面的角色正為了遺產爭吵。
「喔!阿弟仔喔!你來了,正好,一起吃。」阿伯穿著一件白內衣,卻穿著一條媽媽圍裙,看起來有點滑稽。「阿樂仔她媽媽臨時有工作,提早回來,你們兩個這樣比較有伴,金好!」
「誰想跟他作伴啊。」阿樂盯著電視碎碎念,聲音卻大得讓我聽見。
「我拿給小福的罐頭過來。」我不理阿樂,只跟阿公說話。
「小福不吃那個啦!」阿樂硬是搭腔。
最好是,這個是頂級罐頭,都是高級牛肉塊,不可能不吃啦!
「來喔,燒喔!」阿公從廚房出來,提著一大鍋東西,身上仍是白色的汗衫,腰間圍著圍裙,看起來有點搞笑。不過,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一股香氣給轉移了。喔!好香!真的好香。剛剛進門隱約聞道一股香香的氣味,現在簡直是撲鼻而來。
現在十點多,我還沒吃早餐,他們也吃早午餐嗎?
「米粉羹!早上吃點心這個最好!」老伯一邊忙著脫圍裙,一邊招呼著。
「水啦!」阿樂的臉上綻放像馬格麗特般的清新笑容,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。我沒騙人,阿樂笑得跟一朵花一樣。貪吃鬼。
此時,阿樂已經從廚房裡拿出碗筷了,有三副,顯然是把我也算進去了,即便他從剛才都沒正眼瞧我一眼。
阿伯和阿樂看似迫不及待的圍著店裡放老收銀機的方桌,準備開動。
「一起吃,人多更好吃!」阿公從鍋子舀起一大碗米粉羹放在桌上,招呼我過去。
看阿樂拿著大碗公大口吃了起來,吃得渾然忘我。雖然米粉羹數量不少,但照這隻蝗蟲的速度,應該沒兩下就吃光了。
「趕快來喔!趁熱吃喔!」阿公又招了招手,阿樂又自己盛了一大碗。
唉啊,盛情難卻,傷腦筋。我就吃吧!
我把東西隨手放在櫃子上,坐下來吃了一口。
天啊!這……這米粉羹也實在太好吃了吧。超讚!
「阿公,你們都這麼晚吃早餐嗎?還是早午餐?」我忍著不敢狼吞虎嚥,一口一口慢慢吃,怕被笑是餓鬼。
「噗!」一坨米粉從阿樂的嘴巴噴了出來。「還早午餐咧!誰像你這麼好命,睡懶覺睡到這麼晚。」
「阿樂,沒禮貌。」阿公出聲斥責,阿樂若無其事繼續吃。「這是點心啦,阿樂早上六點半就來幫我整理東西,怕他餓了。」
圖意:大圖,分割畫面,阿樂在雜貨店裡幫忙阿公整理東西,忙東忙西,一下擦玻璃櫥窗,一下擺辣椒醬,一下幫忙搬菜。場景是雜貨店,需刻畫雜貨店的細節。






原來如此。這散漫的阿樂,竟然這麼早起勞動。真看不出喔,嘖嘖!
「對了,你叫什麼名字,一直忘記問你,真歹勢。」
「我……我叫陳鳴傑,朋友都叫我小傑。」我不好意思說,我在這個學校,根本沒有朋友。
「陳鳴賊,小賊……英雄豪賊的賊啦齁?」阿公的台灣國語,把我的傑變成「賊」,我真是無言以對。
阿樂在一旁邊吃邊竊笑,彷彿我說了什麼很可笑的話一樣。
「對,一鳴驚人的鳴,英雄豪傑的傑。」
「你是新搬來這邊的齁?我以前沒看過你。」
「對……搬來幾個月而已。」
「真好!真好!」阿公夾了一口米粉送進嘴裡,點頭微笑。他是說自己煮的米粉羹很好吃嗎?還是說我搬來這裡很好呢?搬來這裡,根本一點也不好呀!
「對了小賊,要不要跟阿樂一起去送貨?」阿公這句話,引起阿樂的注意。他警覺地停止咀嚼。「不用,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。」阿樂好像很不想讓我跟。可是我本來就想要説不去呀。
可惡,這個阿樂真的很機車,偏偏我的個性也不是好惹的。
「送貨?」
「送貨,對啊,就在轉角過去一點。」
「好啊,我很樂意幫忙。」我是幫老伯,不是幫阿樂。
「嘖!」真令人不敢置信!他竟然嘖了一聲,不情願的表情滿溢而出。
這時候,小福從一個櫃子底下突然竄了出來,興奮得撲上阿樂。
阿樂蹲下一把抱起小福,高舉著歡呼:「小福!哈哈!你出來了!你今天願意讓我抱呀?要陪我去送貨嗎?」
「哈囉!小福!」我伸出手,也想摸摸牠。
「汪!」沒想到我還沒碰著,小福又兇了我一次。搞不懂,牠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我呢?真叫我尷尬。未來即將成為像怪醫杜立德一樣厲害獸醫的我,花了搞幾罐狗罐頭,都沒有辦法讓小福接受我;這個叫阿樂的傢伙,卻和小福好像感情最「鐵」的死黨。
「你不喜歡他對不對,我們走吧!」阿樂放下小福,拿起阿伯放在桌上的東西,準備出門。
「阿樂和那隻狗感情很好的,每次來都會玩得很瘋。」老伯的補充説明印證了我的不安。可惡!我真難接受。不過,男子漢不會因為這點小挫敗就受傷的,再過一陣子,小福就會接受我,把阿樂晾在一旁了。
「還有那包米也要麻煩你,有點重喔,你可以嗎?」老伯笑瞇瞇的,這有什麼好笑的呢?
「沒問題。」才說沒問題的阿樂,只能抬起那包米幾秒鐘,顯示是有點吃力。
哈!天賜良機,我表現的時刻到了。
「我來吧!」我自信滿滿的用力一提,沒想到這包米竟然比我想像的重那麼多。我感覺到臉上的血管都漲了起來,一定很紅,真是糗。
結果,果真變成了我和阿樂一起抬米送貨了。老伯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一個人搬不動吧!
小福在阿樂身旁跑來跑去,似乎很開心。
「對了!這邊還有幾把早上剛收的菜,麻煩幫我一起拿去給阿姨。」
老伯笑吟吟的把一包用紅白條塑膠袋裝著的青菜,硬是掛上我抱著米的左手腕。
算啦!也沒差這一包菜了!
「欸,你是不是看我很不爽啊,請問我有哪裡惹到你嗎?」在送貨的途中,我忍不住問這個臭臉阿樂。我轉學來新學校一個學期了,沒交到任何朋友,心裡已經夠悶了,
「你……你看起來是有錢人,有點屌。」阿樂說這些話的時候,頭連轉都沒轉。
可惡,什麼有錢人啊!他知道什麼。
「有錢人又怎樣了啊!你又知道我家有錢了?」阿樂對我的印象竟然是這樣。
「你的球鞋和衣服都名牌的啊,沒事就到超商去買東西。」阿樂說話的語氣十足把握。
「那是我媽買的,而且……」真氣人,我到超商買東西是因為我只會在那邊買東西,更何況我三餐都得要自己打發………唉,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。
「啊!算了!」我不自覺大吼一聲。
「你有病喔!叫那麼大聲。」
「懶得跟你說了。你幾年級,四年級嗎?」我一直覺得阿樂老氣橫秋,說話又很沒禮貌,他的個子瘦小的,應該比我小才對。
「五年級。你幾年級?」
什麼!五年級!跟我同年?不妙!
「那你幾月生的?」
「九月二十九日。」
天啊,這下慘了,我是八月生的,算一算阿樂搞不好比我大了快一歲。
「我也是九月……九月……2號」我說謊。希望他看在我的謊報的生日份上,對我尊敬一點。
「嘖!」
這傢伙,真的好沒水準喔!算了!
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。喜旺來的生意一定挺差的,阿伯的腦筋也動得真快,竟然還想得出外送服務。哈,便利商店最近才開始有外送,想不到像喜旺來這麼沒有人氣的雜貨店也做外送,還真是跟得上流行啊。
這包奇怪的米,實際的重量比看起來重許多,我們兩個搬了一會兒,就不說話了。
到底要送到哪裡呢?
我們來到了一家非常老舊的公寓,這間公寓顯然沒有電梯。運氣好的話,我們不用爬到最高的五樓。
我已經開始微微喘氣了,阿樂卻好像沒事一樣,我也只好忍住。
不妙,已經過了二樓了,希望停在三樓。
「你不行了嗎?手越搬越低。」阿樂問。
「你才不行咧。」我拚了命把手抬高,加快腳步。
結果,到了五樓時,我們一起把米放在門口的地上。
我忍不住吁了一口大氣。透瞄阿樂,他插著腰,也微微喘著氣,看起來有點忍耐的樣子,一定跟我一樣在硬撐吧。呵!
「叮咚!」阿樂伸手按了門鈴。
過了一會兒,搽著紅色油漆的厚重鐵門後的黑色鐵門打開了。
「您好!我送醬油和米過來,還有一些阿旺阿公自己種的青菜」阿樂彬彬有禮的說明著實讓我嚇了一跳。
「喔!是阿樂送來了嗎?謝謝、謝謝!不好意思。」從門縫裡,我看見一位年紀並不算大的的阿姨。
阿姨花了好一陣子才把紅色的鐵門打開。她拖著蹣跚的腳步,動作十分緩慢。
小福看見阿姨,也是高興得汪汪叫,一面拚命在阿姨腳邊磨蹭。
「嗨!小狗,你也來啦!」奇怪,怎麼除了我以外,這隻狗仔跟誰都很熟啊?
「謝謝你啊!多少錢啊?」阿姨緩緩拿出錢包。這時她注意到在阿樂身後的我,「呀!阿樂帶朋友一起來呀?」
「徐阿姨,她不是我朋友,只是剛好一起幫忙的。」阿樂說得斬釘截鐵。
「徐阿姨好,我叫陳鳴傑。」
「你好你好。」
「徐阿姨,老闆說改天再跟您算,不急啦。」阿樂硬是把我和阿姨的對話打斷。「唉呀!怎麼老是這樣,不好意思啦!」阿姨急著搖手。
「沒關係的!您再跟阿旺阿公算啦!」阿樂轉過頭,「喂,快點把米搬進去。」
雖然我不喜歡阿樂這麼頤指氣使,但我仍然看得出來阿樂的用意。
我急忙和阿樂一起把東西搬進去。屋子裡面似乎沒有其他的家人。我注意到屋子裡有股香氣,仔細一看,果真不錯,阿姨的廚房外吊掛著許多粽子。地上還有裝著粽葉的盆子。
「好香喔!」雖然才剛吃飽,聞到粽子的香味我又嘴饞起來。
「呀!真的嗎?」阿姨慢慢走了過來。
「這些拿回去吃吧!」阿姨拿起桌上一串粽子,遞了過來。
「不用了,謝謝!」粽子雖香,但看阿姨行動不方便,我不好意思拿。
「謝謝阿姨,我拿三個,我和他和阿公一人一個。」阿樂馬上搶話。「阿姨的粽子很好吃,阿公要我順便再拿回去店裡賣,如果剛好有的話而且阿姨願意的話。」
「啊,這樣啊!」阿姨的臉上露出笑容。「不好意思啦。」
圖意:大圖,畫徐阿姨正坐在客廳包粽子,糯米、香菇、蝦米、蛋黃、滷肉等各種粽子的料排排站,粽葉等,旁邊有一大鍋水在煮。架子上掛了綁好的粽子(南部粽)。徐阿姨家走無印良品風,很日式的清爽感。





只見阿樂不等阿姨答應,逕自拿起桌上的粽子。
「啊!謝謝!」阿姨見了,也忙著幫忙。「幫我跟阿旺伯說謝謝,就先拿個二十個去賣賣看。」
「我會幫你賣,一下子就賣完了啦,放心。」阿樂信心滿滿。「這些我拿回去喔,賣完再跟你說。」
「謝謝……」
「走囉!阿姨!要注意身體!」離開之前,阿樂充滿元氣十足的問候,讓阿姨開懷的笑了。
「再見!」阿樂說。
「再見!」我也跟著說。
「幫我跟阿旺伯說謝謝啊!」阿姨揮著手,還頻頻向我們微微鞠躬,真是不好意思。
走出阿姨住的公寓時,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。
「行動不便的阿姨,住在沒有電梯的頂樓,要下樓不是很麻煩嗎?」
阿樂和老闆,是因為阿姨行動不方便,才主動送貨過去的嗎?
「阿姨腳不方便,為什麼不住在一樓或者方便一點的房子啊?」我忍不住問。
「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家一樣有錢,說搬家就搬家喔。」阿樂翻了一個白眼。
「兇屁。」其實阿樂說得對,我自己搬過家,知道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「阿公,貨送到了。」阿樂說。
「你沒跟阿姨拿錢吧?」阿旺阿公問。
「沒有。」阿旺回答,「這些是要幫阿姨賣的,我拿回來了。」
「很好!」阿旺阿公接過阿樂手上的粽子,拍拍他的肩膀,表示讚許。阿樂臉上的表情,像是受到讚美的小狗一樣,樂陶陶。
「也謝謝你,小賊。」
「不客氣啦,我沒幫什麼忙。」我回答。
「這倒是真的。」阿樂挖著鼻孔,不屑的說。
我白了他一眼,但他根本沒看見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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