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
「該死，又睡不著。」
躺在床上三小時，緊閉雙眼想要入睡，完全沒有半點睡意，思緒反而越來越清晰，一點睡意也沒有──這，就是許志宏的日常。
近期有著失眠困擾的他，總是很厭煩夜晚的來臨，當他要面對「睡覺」這件事的時候，就會有種莫名的煩躁感。
因為他總是睡不著，每次都必須花很長時間才能入睡，要不然就是睡個一小時後又突然清醒，有時甚至要到近天亮的時間才會有睡意。
這對需要早起上班的他來說，負擔相當大，令他苦惱。
即便如此，他還是得過著正常的生活，只不過因為睡眠品質糟糕，加上時間又很短的關係，臉色總是很憔悴，眼袋也有著抹不掉的黑眼圈。
他試過很多種辦法，包括利用改變飲食、時常運動等方式來提升睡意，但是卻沒有多大效果，甚至到了考慮使用藥物的地步。
但，他並不想要依賴藥物的力量來幫助自己睡覺，也不打算去看醫生。
躺在床上翻來覆去，看著窗外的夜色以及高掛在空中的月亮，許志宏想著今天大概又是失眠的夜晚。
三個月前，他失眠的情況突然發生，那時的他正好到外地出差，回來之後就變得很難入睡，不過因為以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，當時並沒有想太多，沒想到之後會演變成現在的情況。
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，以前明明能睡得很好，也從來沒有失眠過。
「唉……」
許志宏邊嘆氣邊翻開棉被，坐在床邊。
拿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，點亮螢幕，看了一下時間。
凌晨四點。
呵，要是再不睡的話，上班就難受了。
話雖如此，他也沒辦法強迫自己睡著，還不如花錢請人把自己打昏還比較快。
許志宏拿著手機，隨意滑滑，打算找個助眠音樂來聽。
總而言之，他還是得閉著眼睛乖乖躺好，總比坐在床上發呆來得好。
他滑著影音APP，挑選好深沉睡眠的純音樂檔，重新躺回床上。
從來不覺得「睡覺」竟然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，但人又不能不睡覺。
再說，他也不是完全睡不著，只是得花比較多時間才能入睡，所以沒問題的。
也許過段時間，這種情況就會轉好──
幾天後，許志宏發現當時這麼樂觀的自己，就是個白癡。
失眠狀況根本沒有變好，再這樣下去，同事真的會誤以為他身體不舒服，打電話幫他叫救護車。
於是許志宏開始上網搜尋失眠門診，看看哪個醫生不錯，打算請假去看個醫生。
正當他搜尋跟「失眠」有關的網頁時，突然看見有個相關的網站。
「助眠影片」四個字映入眼簾，這讓許志宏產生好奇心。
影片？不是音樂而是影片？
他沒看過能夠幫助睡眠的影片，因為好奇加上想試試看，他便點了進去。
網站直接連接到他常上的影音平臺，接著出現頻道首頁。
這個頻道看起來很普通，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，不過影片數量倒是有不少，甚至還開了好幾個播放清單，方便分類。
許志宏隨便點了其中一個來看，影片非常短，不到一分鐘時間，內容則是很普通的大自然情景，或是動物的生態，再搭配水晶音樂作為背景，就這樣很順的結束。
看完後的許志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，連想睡的感覺也沒有，果斷關掉網頁。


 

第一章 影片

「絕對是騙點閱率的。」
那個頻道只有影片，完全沒有評論，影片底下甚至沒有其他觀眾留言，就連觀看次數也很低，讓許志宏覺得自己被戲耍。
他重新去找失眠門診，將這件事拋之腦後。
但他怎麼樣也沒想到，在看過影片後的一週內，再也沒有失眠的問題發生。
剛開始許志宏是抱持著懷疑的心情看待那部影片，因為他本來就不是有失眠問題的人，只是最近這幾個月睡眠狀況變得很糟糕而已。所以，他只覺得是一場巧合，而沒有特別留意。
一週後，失眠情況再次發生，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睡，和看完影片後那睡好睡滿的七天時間相比，真的差很多。
連續三天都沒辦法好好睡覺後，許志宏打算重新上網搜尋失眠門診，就在這時，搜尋欄再次出現「助眠影片」的連結網址。
這時，許志宏才想起自己曾看過這個影片的事。
仔細回想，失眠情況好轉似乎就是在看過影片後的那天開始。
許志宏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，再次點開那個頻道，這次他選了個鴨子划水的影片。
跟上次一樣，看完後沒有任何感覺，也不覺得光靠這樣今晚就能睡個好覺。
但，他錯了。
從看完影片後開始，他又能夠安穩入睡，完全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煩惱。
幾次嘗試後，許志宏確定了一件事──這個影片確實有能夠稱得上是「助眠影片」，看似不起眼、好像只是個騙人的幌子，實際上真的有用。
於是從這天開始，他固定一週都會看一次「助眠影片」頻道，從這天開始，他不再失眠，氣色也變得比以前好很多。
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原因，至少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。
「志宏，你最近看起來氣色不錯。」
「那是因為我終於解決睡不著的問題了。」
假日和朋友出門吃飯的時候，許志宏很高興地和朋友提起「助眠影片」的事，大家也都覺得很神奇，不過對於影片的真實性，都和他剛開始一樣抱持半信半疑的態度。
許志宏覺得無所謂，反正讓他頭痛的問題解決了就好。
「你說上網找的，該不會是那種釣魚網站吧？」
「不是啦！那種奇怪的網頁我才不會點，是正經的。」
「裡面該不會是什麼色情影片？」
「想太多。」
朋友們有意無意閒聊，很快就從這個話題轉移到下個話題。
吃完飯之後，幾個人繼續逛街閒晃，一直玩到晚上才各自回家。
在捷運站分開前，其中一個朋友走過來拍拍許志宏的背。
「欸，你說的該不會是這個？」
許志宏看他的手機螢幕顯示出的網頁，點點頭，「是啊，你動作還真快。」
他不記得這朋友有失眠的困擾，大概只是因為好奇才去查。
「裡面的影片根本就沒什麼重點，還很普通，你真的是看過這個才解決失眠問題的嗎？」
「騙你幹嘛，又沒好處。」
「我只是有點懷疑而已，是不是你想太多。」
「放心，我自己測試過，真的有用。」
「哼嗯──」
朋友看起來似乎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，不過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。
「這樣的話我也來用用看。」
「你最近也失眠？」
「沒啊。」
「那你怎麼知道有沒有用。」
「既然是助眠用的，就表示看過後會比較好睡，又不見得真的是用來治療有失眠情況的人。」
許志宏居然沒辦法反駁，沒想到朋友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。
是啊，這是「助眠」用的，並不是專門治療失眠症，搞不好能讓睡不著的人睡得更舒服、香甜也說不一定。
他也有點好奇，所以就讓朋友去嘗試。
幾天後，他再次收到這個朋友傳來的訊息。
不是文字，而是語音檔，這讓他覺得有些奇怪，因為這個朋友從來就不會傳語音檔給他，平常也很少跟他用通訊軟體聊天。
對方接連傳來三個語音檔，都低於十秒，非常短。
許志宏在午休時候點開來聽，但什麼都沒聽見，就只有非常細微的金屬摩擦聲以及人的喘息，而且還距離電話有點遠的樣子，不是很清楚。
他看著螢幕，訊息裡滿滿都是對方傳來的語音檔，看上去有點可怕。
「這小子不會是在故意嚇人吧？」
許志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，果斷無視對方的訊息，繼續上班。
又過了幾天，當時出來吃飯的朋友們剛好約出來打球，那個傳奇怪語音給他的朋友也有來。
許志宏一看到他就從他後腦杓拍下去。
「好痛！你幹嘛？」
「你前幾天傳那什麼鬼東西給我？」
「什麼啊？我才沒傳訊息給你。」
朋友摸著後腦杓，看上去十分無辜。
其他朋友圍上來，好奇地問：「發生什麼事？」
「他前幾天傳很奇怪的語音訊息給我，還一連傳好幾次。」
「我才沒那樣做。」
「喏，這是證據。」
許志宏拿出手機給他看，沒想到朋友看見後，也是一臉狐疑。
幾個人點開來聽，但是除了雜訊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。
「大概是不小心按到吧。」
「聽上去滿像是這樣的。」
「要是我看到這麼多無聲訊息，也是會嚇死。」
幾個朋友開始替許志宏打抱不平，紛紛幫他說話，但許志宏卻傻住不動。
奇怪，這怎麼跟他聽到的不太一樣？是他記錯──不，不可能。
那種詭異的聲音，他怎麼可能記錯，反而印象深刻。
「抱歉抱歉，大概是不小心按到。」朋友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：「話說回來，你上次推薦的那個﹃助眠影片﹄真的很不錯，我每次看完後都睡得超香的。」
許志宏愣了半秒，「你每天都看？」
「對啊，怎麼了？」
他沒想到這個朋友居然每天睡前都看那個影片，他只有在睡不著的時候才看，看樣子朋友比他還要迷信。
其他人聽見兩人的對話，也湊過來。
「老禹，你真的跑去看志宏推薦的『助眠影片』？」
「那東西不是唬人的嗎？」
「不是不是，是真的。我看完後睡得超好，你們也該試試看。」
朋友轉而向其他人推薦「助眠影片」的好處，只剩許志宏在一旁陷入沉思。
為什麼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，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。
「欸，這影片也太陽春了吧！」
「根本沒多少點擊率，就只是個廢片。」
「感覺好像白白浪費自己生命裡的三十秒。」
朋友們擠成一團，直接拿許志宏的手機來看「助眠影片」，結果大家的感想都跟那個朋友剛開始一樣。
許志宏終於發現自己的手機被擅自拿走，趕緊搶回來。
「你們別隨便用別人的手機行不行？」
「好啦！打球打球。」
幾個朋友拿著籃球往球場跑，完全不把許志宏的抱怨放在耳裡。
許志宏看著在球場裡大聲呼喚他的朋友們，嘆口氣，將手機收回包包。
「球拿來！我今天非打爆你們不可。」
「唉唷，口氣真大，要不先來比個三分球？」
「比就比，輸的請所有人喝嵐十五最貴的飲料。」
許志宏剛開始只是因為朋友提起這件事，所以順勢將「助眠影片」的事情說出來，但他怎麼樣也想不到，事情會越往越詭異的方向走。
這天打完球之後回到家，因為很累的關係，他比平常還要早上床睡覺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量運動、消耗不少體力的關係，今天的他很快就入睡。
平常他都是不怎麼作夢的，就算有作夢，醒來後也記不住。
但這次，他很反常地在夢裡醒來，清楚地知道這裡是夢而非現實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。
原本雪白的空間，莫名轉變為球場，而這裡正是他今天和朋友們打球的地方。
忽然，一顆籃球從旁邊飛過來。
許志宏反射性地接住它，要是再差個半秒，這顆球就要直接重擊自己的胸口。
他低頭看著球，再抬起頭望向球飛過來的方向。
是那個傳奇怪語音訊息給他的朋友。
許志宏有點不高興地問：「你在幹嘛？」
「打球啊。」
對方理直氣壯的回答，似乎還有點責怪他的口吻。
許志宏不喜歡他的態度，他又沒做錯什麼，是對方自己把球丟過來砸人。
「信不信我用球砸你！」
他邊說邊拿著球追過去，對方立刻轉身逃跑。
兩個人就這樣在球場周圍追來追去，由於整座球場就只有他們兩個人，所以跑起來完全沒有阻礙，也不用怕影響到其他人。
許志宏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奇怪的點，反而很專心地想要用籃球扁人。
追了一段時間後，終於出現其他朋友的身影，他們來到球場，而朋友也順勢躲到這群人身後去。
「來打球了，志宏。」
「啊？」
許志宏停下來看著這些人，說也奇怪，他「覺得」這些人是他朋友沒錯，但全都是陌生的臉孔，也不是常常跟他們兩個人一起混的那群人。
他沒有時間仔細思考，手裡的籃球也在他恍神之際消失不見，轉眼來到對面那群人的手中。
這幾個人開始向著許志宏跑過來，眨眼之間便從他身旁跑過去，大家都在追逐運球的那個人，往後衝向許志宏背後的籃框。
朋友也在其中，和其他人打得很開心。
「快來！志宏，別讓他扣板！」
「哦……哦！」
許志宏回過神，加入隊伍。
於是他們幾個人開始打籃球，而且玩得很開心，就像平常一樣。
漸漸地，許志宏不再感到奇怪，甚至接受自己時常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的事實。
縱使這些人的臉，他沒一個認識的，但他還是覺得大家都是感情很好的朋友。
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，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疲累，甚至連汗水也沒有流。
在這之後，畫面轉變成各種場景。
有去海邊遊玩、也有去遊樂園搭雲霄飛車，還有朋友們到卡拉ＯＫ唱歌的畫面，全都是玩得很開心的「回憶」。
嗯？
回憶？